颜德馨教授膏方治疗冠心病经验摭拾

严夏

吾师颜德馨教授乃全国著名老中医。他根据“气为百病之长.血为百病之胎”“久病必有瘀。怪病必有瘀”的理论,结合多年的临床经验,创立了衡法治则,临床屡见奇效,兹介绍如下:

1理论

衡法,就是通过治气疗血来疏通脏腑血气,使血液畅通,气机升降有度,从而祛除各种致病因子。衡法的组成。以活血化瘀、行气益气等药味为主,畅利气机、净化血液、具有扶正祛邪、固本清源的作用,具备多方面的双向调节功能的作用,正是其治疗冠心病的原因所在。

膏方是一种高深的中医治疗技术。颜老运用膺气血学说,以调气活血为主的“衡法”治则,运用于冬令膏方。明确提出膏方不仅是滋补强壮的药品,更是治疗慢性疾患之最佳剂型。

冠心病归属为中医的“胸痹心痛”“真心痛”等范畴。正常人的血液在脉管中运行,主要是靠心气来推动,一旦心气不足或心气郁结,气虚则血涩,气滞则血瘀,血脉运行不畅,阻塞心窍,不通则痛而发病。因此,颜老认为冠心病的病理特征为脏腑虚损、功能失调,而形成气虚血瘀的本虚标实证。

2治法

颜师根据此而制定了以活血化瘀为常用之法,分为益气活血法、温阳化瘀法。

益气活血法:气与血I两者相辅相成,互相依存,互相影响。气血既为脏腑功能之表现,又是脏腑功能的产物。气为阳,血为阴,血之运行全靠气之推动,气不足必然影响血液运行形成瘀血,故气虚可导致瘀血。而瘀血内停,脉络不畅,不通则痛,胸痹心痛乃作。颜氏益心汤(由黄芪、党参、赤芍、降香、丹参、葛根等药物组成)为主之膏方独具特色。

温阳化瘀法:<素问·生气通天论>谓:“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者折寿而不彰”,故阳气为一身之主宰。如外邪侵袭或情志、饮食失调,影响脏腑经络,而使胸阳痹阻,或致胸阳衰惫,不能输布津液、运行血液,引起水液内停、血涩成瘀。胸痹心痛举发。治此习用温阳解凝、化瘀泄浊法,屡用屡效。

3病例介绍

(例一)患者男性,75岁。有冠心病15年。(膏方,戊寅冬至后订。)胸痛有年,心阳不振,气滞血瘀,痰浊困阻。脉道不畅,不通则痛,心痛频作,夜分少寐,脉沉细结代,舌淡苔薄,唇紫。选经温寒解凝,症已小可,近将远涉重洋,以膏代煎,探元之本,索其受病之基,固本清源,以冀却病延年。药用野山参(另煎冲)30g,淡附片150g,川I桂枝150g,柴胡90g,赤自芍(各)90g,当归90g,JII芎90g,炒枳壳90g,玉桔梗60g,淮牛膝60g,红花90g,大生地300g,桃仁90g,生甘草90g,生蒲黄150g,醋灵脂90g,炙乳没(各)45g,延胡索90g,煨金铃90g,苏木90g,降香24g,九香虫24g,黄芪300g,紫丹参150g,血竭(研冲收膏)30g,制香附90g,天台乌90g,法半夏90g,小青皮60g,茯苓90g。广郁金90g,百合90g,炙远志90g,酸枣仁150g,活磁石300g,全栝楼120g.干薤白90g,木香45g,苍白术(各)90g。上味共煎浓汁,文火熬糊,再入鹿角胶150g,麦芽糖500g,熔化收膏。每晨以沸水冲饮一匙。

按:患者素禀阳气不足,阴寒内盛。因阳气不达,营卫凝聚,诸寒收引,气血不利,血脉凝泣,痰湿困阻,故真心痛频发,正与<内经>所云“寒则血行迟而少”相合。法当温阳解凝,活血通络,运脾化痰。

叶天士久病入络学说认为,气血推行不利,血络之中必有瘀凝,故致病气缠延不去,必疏其络而病气可尽也。滑伯仁用补剂每参入活血通经之品,史载之多用三棱、莪术。王清任复用桃仁、红花,皆治络之谓。痰瘀同源之说,源于武威汉简,至<诸病源候论>首次阐明瘀血化痰的病理过程。朱丹溪则倡言“痰夹瘀血遂成窠囊”。王清任发明益气活血之补阳还五汤,祝味菊擅用附子温通阳气,气阳旺盛则血行有力。参诸大家之长,古为今用而推陈出新。一改膏方陈规,全方不以补益为着眼点,剿抚兼施,汇温阳益气、活血理气、运脾祛痰于一炉。温阳益气法重用附子、桂枝、野山参、鹿角胶,活血通脉则选血府逐瘀汤全方加味,理气祛痰倚仗二陈、萎薤及诸香药,并用苍白二术以运脾杜绝痰之源头。

[例二]患者女性,62岁。有冠心病史8年。(膏方,甲戊小雪前订。)心气不足,胸痛隐隐,营卫不和,动则自汗,心悸怔忡,遇劳则作,胸闷短气,频繁复发。舌质胖紫,脉细而结代。刻值冬藏之时,拟益心化瘀,调和营卫,藉草木之精华,平气血之逆乱,还君健康,以享天年。药用吉林参(另煎冲)90g,潞党参150g,炙黄芪300g,川桂枝60g,赤白芍(各)90g,煅龙牡(各)300g,粉葛根90g,川芎90g,紫丹参150g,生山楂150g,九节菖90g,决明子300g,降香24g,防风90g,苍白术(各)90g,茯苓90g,炙甘草45g,广陈皮60g,制半夏90g,炒枳壳90g,玉桔梗60g,生蒲黄150g,醋灵脂90g,延胡索90g,煨金铃90g,全栝楼120g,干薤白90g,檀香24g,生麦芽300g,海藻90g,莪术90g,桃仁90g,红花90g,灵芝90g,胎盘60g,大枣120g,浮小麦300g。上味共煎浓汁,文火熬糊,再入鹿角胶90g,阿胶90g,麦芽糖500g,熔化收膏,每晨以沸水冲饮一匙。

按:患者心气不足,营卫不和,故胸痛隐隐,神疲乏力,动则自汗。膏方取颜氏益气汤补气化瘀,桂枝加龙骨牡蛎汤、玉屏风散调和营卫、益气固表,收敛止汗。方中,胎盘乃人之血气所生,故能大补气血。灵芝号称“仙蕈,能益气养心,是治疗心悸、怔忡、胸痹、失眠、健忘、自汗的良药,故为膏方所常用。而山楂消食导滞,活血化瘀。决明子清肝散热,泄火通便,本为膏方所不取。实则膏方非补剂之谓也,而应以“平衡”为着眼点。以辨证为选方遣药之依据。明乎此,则除山楂、决明外,水蛭、大黄诸药均可援入膏方领域。

4总结

清代程国彭<医学C,-悟>曾提出汗、吐、下、和、温、清、消、补八种治疗法则的理论,在当时,对继承总结中医治则起了作用。但习用迄今,中医治法已大有进展。“八法”已不能包括中医所有的治法。

颜德馨教授根据多年的临床经验,创立了衡法治则。所谓衡者,<礼记·曲礼下>谓:“大夫衡视”,犹言平。<荀子·礼论>谓:“衡诚悬矣”,系指秤杆。可见衡有平衡和权衡之义。“衡法”治则的提出,缘出<内经>“谨察阴阳所在而调之,以乎为期”。通过治气疗血来疏通脏腑血气,使血液畅通,气机升降有度,从而祛除各种致病因子。

气血理论是中医基础知识,亦是膏方的处方原则。颜德馨教授认为即要考虑“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精不足者.补之以味”,更要针对患者气血不和之病理机制,以“衡法”治则为指导来纠正其阴阳气血的不平衡。颜德馨教授运用膏方治疗冠心病,具有以下几个特点:

补虚扶弱,补中寓治,治中寓补

中医药学认为“汤者荡也,散者散也,丸者以缓调于中,胶则填精益气。”诸膏能补气养血,包含着“救偏却病”双重关键。因病致虚、因虚致病,可用膏方。慢性、顽固性、消耗性的疾病,亦可用膏方来调养,所以膏方不同于其他补药、补方。它具有补中寓治、治中寓补、补治结合的特点。

随病加减,量体施方,灵活功专

膏方为大剂补养,常服食达1月以上,为转变患者之体质,调节其病理状态,实现治疗目标,必定深思细虑,兼顾虚实。结合禀赋与耗损而选用相应药物,随病加减。

明确提出膏方不仅是滋补强壮的药品,更是治疗慢性疾患之最佳剂型,突破了以前认为只有虚证方可用膏方的局限。

在用药上,过去认为不可入膏方的一些药物现在也在膏方中出现,比如山楂消食导滞,活血化瘀,本为膏方所不取.甚至加水蛭、大黄等过去认为的峻烈药均可援入膏方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