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中医药核心价值观

也谈中医药核心价值观
王昆文四川自贡高新区广芝林药房
什么是中医药核心价值观?
我赞同刘更生先生所说:“只有那些能够贯穿中医理论与实践的、从古至今在中医学发展过程中起主导作用的思想理念,才能成为其核心价值观。”我的理解,这句话的主语应该是“思想理念”,即是“价值观”的“观”字,并且“中医药核心价值”与“中医药核心价值观”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不应该混淆。
然而,课题组(中医药文化核心价值观凝炼研究)目前所草拟出的关于这个价值观的两条表述是不准确、不全面的,也未能充分体现中医学特色,因此应当完善及修改。
这两条表述是:“一是博大精深、真实有效、仁爱贵生、和合致中。二是医道自然、精诚仁和。”
我认为以上表述存在的问题是:一、 “博大精深、真实有效”是两个形容词,不是观念(或思想理念),也不是“在中医学发展过程中起主导作用的”,因此它不应属于“核心价值观”。二、 “医道自然”四个字,难以让人明白其确切含义,在文句上也是不通的,而且它与另一条中的“博大精深”都是说的中医理论特色,故没有必要分成两条来表述。三、 第二条之“精诚仁和”,与上一条之“仁爱”、“和合”有重复表述之嫌,而且“精”不是指中医之德,而是指医术;“和”也不是指医德,而是指治疗原则及方法。四、 中医药的核心价值观中竟然未见“阴阳”二字,奇怪也哉!
因此,相比较而言,我倒认为刘更生先生在“中医药核心价值之‘生生’四端”一文(见7月3日中国中医药报)中所提出的“天人合一”、“纠偏求和”、“取法自然”和“防治一体”这几个观念是更符合此核心价值观的——因为它们都是“在中医学发展过程中起主导作用的”,且“贯穿中医理论与实践”。
所谓“中医药核心价值观”是中医药文化所固有的,它与“学术界的观点”是两回事,我们目前要做的工作就是把它“凝炼”出来。而从当前所“凝炼”的情况看,很难令人满意。比如马海莉在“中医药文化核心价值观现代研究进展”(见7月7日中国中医药报)一文中所说:“当前学术界对于中医药文化核心价值的观点主要有以下几个:天人合一;大医精诚、医乃仁术;以人为本。除此之外,还有少数学者将中医药文化核心价值概括为‘致中和’、‘形神合一’、‘阴阳平衡’、‘辨证论治’、‘道法自然’、‘治未病’等,但并未形成共识。”
对此,我要问:专家们有共识的“大医精诚”是“核心价值观”吗?它只不过是对于行医者的要求而已,好像与中医理论无关。而少数学者提出的“致中和”、“道法自然”和“治未病”,我倒认为应该属于其“核心价值观”的范畴,而居然不被多数专家所接受。我建议,要“凝炼”中医药核心价值观,就应该多多学习和研究《内经》,因为它是中医学的根基。比如说,这个核心价值观中如果没有“阴阳”二字,那绝对是一个缺陷,是不算完整的。
另外,我个人对于中医药核心价值观还要补充两条:一条是“化不可代,阴阳自和”;另一条是“执简驭繁”。对此,我特作如下说明:
《 素问鐠常政大论》云:“化不可代,时不可违”;“无代化,无违时,必养必和,待其来复”。可见中医认为,“化”是自然界包括人体本身所固有的一种机能和活动,物质世界都处在“化”中;“化”有其自身的规律,它是依赖于阴阳的相互作用而得以实现的(中医认为阴阳为“变化之父母”)。人体的生、长、壮、老、已,正是这个“化”的必然过程和结果。它不是其他什么东西包括药物等所能完全代替的。人体本身具有自我调节、自我更新、自我修复的能力,这是生命的根本特征。正如有学者指出:“疾病的向愈终归还得依靠人体本身的自愈能力。”这是绝不应当忽视的,是治病的前提。然而医生能够用药物和其他方法(如针灸、按摩等)去参与人体内这一个“化”的过程,在一定程度上使疾病得以向痊愈的方面转化。这个参与在有时候或在若干情况下都是必要的和起相当作用的。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讲,我们可以这样认为:此所谓“化”就是调理,就是“借方药之力,触发机体内在的自我调节能力”,以达到使机体向“阴阳自和”的方向转化而最终病愈。正如李冠仙在《求医必辩》中所说:“善调理者,不过用药得宜,能助人生生之气。”这也正体现了中医治疗学的本质特征。所以中医没有取代疗法,没有器官移植等手术。医圣张仲景就是一个善于“化病气为生气”的大师,他说得好:“凡病,阴阳自和者,必自愈。”而诸药及其他中医治病方法之所以能“化病气为生气”者,盖本于此。
执简驭繁是一种认识事物和处理问题的优越方法,它在《周易》中很早就已提出来,并在中医学中得到了最充分和最出色的运用。
清张笔花在其所著《笔花医镜》自序中说:“天下之至变者病也,天下之至精者医也。欲极其精以穷其变,虽千万言不足以发明其绪。”“然至变者病,而可见者恃乎形;至精者医,而可据者恃乎理。以形求理,即以简驭繁,达乎此,通乎彼,固有千万言不能尽,而一二语足以赅之矣。”此话极其精辟地指出了疾病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变,而且是变之至。因此,人们要了解和制服它,就只有而且可以通过“以形求理”即以简驭繁的方法。你看《内经》中就有许多内容是讲如何以形求理的。
加拿大哲学博士林凡伟在称赞科学上有两个著名的模式,即波尔原子模式和DNA(脱氧核糖核酸)模式时指出:“这两个模式的优点就是简单,只有简单才能导致易变性和普遍性,才能为一般人所接受。”中医学的阴阳两极模式也同样具有这个优点,所以它成为八纲辨证的总纲,而可广泛应用于辨治所有的疾病。张其成先生说:“有人攻击我们中医太简单了:一个人生病了,就是阴阳不调。怎么治病?调和阴阳∠∠∠∠他们说这也太简单了,我说这就对了,因为越简单的东西越接近事物的本质,越复杂的东西越是偏离了事物的本质∠∠∠∠訠复杂的问题简单化,这叫智慧。”所以,中医学就是渗透了古人智慧的医学。张先生还有一句名言:“学中医就是开智慧”。他说得好极了!我的一个朋友也曾说过,像叶天士这样高明的中医,是在用智慧来给人看病。难怪薛一瓢也曾说过“人须修到半个神仙身份,才可当得名医二字”。这须达到何等高的境界啊!
另外,中医学特别重视病机而不是病名,临床上只要抓住了病机,就可异病同治或同病异治,无论内外妇儿科皆如此。所以中医分科不是那么细,许多医生都近似于担当着一个全科医生的角色。这也是由中医学本身具有执简驭繁的特色所决定的。
总之,“凝炼”中医药核心价值观,就是要使我们更清醒地认识到中医学的本来面目,认识到中医学的基因和精髓是什么,因为这是它有别于其他医学的根本特征,舍此就没有中医学,就不是中医学。因此这个核心价值观是瑰宝,是我们特别应当加以保护和传承的。然而在我们现时代的中医队伍中,却有人对这个中医药核心价值观不理解,不感冒,甚至不认同。他们提出要“建构新的中医理论体系”云云,这不是从事实上对中医药核心价值观的否定么?
2014.7.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