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信封”制不应违背市场法则

3月4日,来自医药行业的近40位全国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参加由中国医药企业管理协会等中国医药行业23家协(学)会共同举办的“声音·责任”医药行业全国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座谈会,研讨分析医药产业发展现状和问题,呼吁改革基本药物政策与药品价格政策。

药价虚低,中标价低于成本价

“药价虚低,一支80万单位青霉素的中标价只有0.17元。相当一部分中标药价都淹没在企业的成本线以下。很多企业都苦不堪言,优势企业举步维艰,产业升级极度乏力。”

全国政协委员、科隆药业董事长刘革新的发言直指当前的药品价格政策,在代表委员中引起了强烈反响。

2毫升的丹参注射剂中标价格是0.16元/支,连生产一支注射用蒸馏水的成本都不够。20毫升的双黄连注射液,成本不低于3元,可有人却以1.2元、1.5元中标。

全国人大代表、黑龙江珍宝岛药业董事长方同华表示,药品价格普遍偏低,造成很多企业中标的基本药物不能满足供应。而将于2015年全面实施的新版GMP,一般制药企业都要投入3~5亿元甚至十几亿元;同时,为了发展创新药物,企业还要咬紧牙关加大科技投入。

业界认为,药品集中招标采购通过强势的行政手段和垄断的买方市场主体地位,采取设门槛价、参考价、议价等手段,对国家定价的药品竞相杀价,“年年招标、年年压价”,不少品种的中标价远远偏离国家最高零售指导价,使得药品集中招标采购实际上演变为“二次定价”。几年来,这项政策屡遭诟病。

药价虚低使企业难以生存,政府对药价一降再降也令企业吃不消。全国人大代表、浙江康莱特药业董事长李大鹏表示,“这样降下去,民族医药产业迟早有一天会垮掉。”

“成本的增加和不切实际的降价,导致了医药企业两边受挤压。”全国政协委员、国家中药固体制剂工程中心主任杨世林指出。

许多代表委员指出,如今,大批的药品经过几十次的降价,已经降得很到位了。个别的天价药不是行业的趋势,不是普遍现象。药品集中招标采购中被“压”出来的“中标价”与政府最高零售指导价形成了较大反差,并不是药品定价虚高,而是招标政策造成的效应。

唯低价的政策导向存弊病

“双信封”招标采购模式实施以来,“质量优先,价格合理”的基本政策原则在有些地方演变为“唯低价是取” ,一些医药企业不得不“忍痛割利”,一些品牌药企则无奈退出招标。这种严重脱离实际的做法引发了医药卫生行业和公众广泛关注和质疑。

基本药物“双信封”招标制度,即企业投标时需同时投经济技术标书和商务标书两份标书,只有经济技术标书评审合格的企业才能进入商务标书评审,商务标书评审由价格最低者中标。全国人大代表、河南羚锐制药董事长熊维政明确指出,“双信封”招标,一是质量,二是价格。而实际导向是谁价低谁中标。

代表委员在讨论中一致认为,“双信封”招标制度存在三大危害:一是畸低的基本药物中标价格直接冲击药品质量安全底线,使人民的健康权益保障遭遇严重风险,也影响基本药物的正常生产供应;二是“唯低价是取”的做法不能反映生产成本波动趋势,也没有给企业留足合理利润空间,背离市场规律,威胁国内部分以基本药物生产为基础兼以创新发展为动力的优秀制药企业的生存和发展;三是低价招标方式诱导的低于成本中标的行为严重扰乱市场竞争秩序,削弱我国医药产业的核心竞争力。

中药讲究道地药材,药材的产地、采摘季节、入药部位和制药工艺,决定了药品的疗效。一味地用价格来衡量,最终导致的是药品质量下降。唯低价中标,就会有人在投料上做手脚。例如护肝片,生产成本接近10块钱一瓶,但是在山东基本药物招标中,却有2. 58元中标的。“这样的招标制度严重影响了民族医药产业的健康发展,谁还会在技术创新上投入呢?”全国人大代表、葵花药业董事长关彦斌表示。

从安徽模式开始,价格越降越低,但降价并没有解决药品价格虚高的问题,因为受利益驱动的诱惑,医院和医生更愿意使用高价药,反而增加了老百姓的负担。代表委员普遍认为,国家制定这个制度的初衷是好的,为了让老百姓吃到物美价廉、安全有效的药品。但是忽视了药品的基本属性,严重背离市场规律,背离了市场经济的基本原则,应引起各级政府部门的高度重视。

“消费者需要的是优质药品,不是只价格低而不顾质量的产品。”杨世林呼吁,在招标采购中,要优质优价。

独家产品或将退出医保药目录,代表委员齐反对

座谈会上,代表委员对一则消息深感忧虑。有多位人大代表反映,已得到可靠消息,8部委已一致通过决定,独家产品一律不得进入医保目录。

全国人大代表、天津天士力集团董事长闫希军表示,独家产品退出医保药物目录,这是一个危险信号。“一个创新药物拿到出生证要10~15年时间,不能进入医保目录,成本怎么收回,谁还来创新?”

“为什么美国新药多?因为美国新药是基本自动进入保障体系、保险公司购买体系和基本药物体系。”闫希军说。

全国人大代表李大鹏、熊维政、步长制药集团总裁赵超等指出,中药独家产品大部分是专利药、中药保护品种、创新药、新药,是中药产业中最具代表性的产品,有更高的生产质量控制标准和临床评价标准,企业的投入也相当大。独家产品不能进医保目录,将严重影响企业的创新。

全国人大代表、江苏康缘集团董事长萧伟指出,创新是企业发展的活力之所在。但企业投入新品种以后,在医保、招标、定价的门槛等方面都会受到限制,这对我国新药的研发有很大的影响。

药品招标亟须回归“质量优先、价格合理”

“现在以药品降价为主导的医改路径走不通了。”闫希军代表认为。关彦斌代表说,药品是一个特殊商品,但也必须遵循市场法则和规律。否则,付出再多的努力,也会碰得头破血流。

很多代表委员在发言中表示,医改需要更加重视顶层设计和总体规划。“医改变药改,药改变基改,基改变价改”的简单做法实不可取。惟有同时推进各项配套体制改革,才能保证国家基本药物制度的顺利实施,招投标规则亟须回到“质量优先、价格合理”的原则上来。

座谈会上,代表委员提出的关于完善基本药物政策的具体建议包括,完善基本药物招标“双信封”制度,慎重推广“安徽模式”;扩大基层医疗机构用药范围,实行“宽使用、严把关”;国家基本药物目录品种实行总量控制,全额报销;取消药品加成率管制,给公立医院自主采购权。

此外,大家还呼吁,应尽快落实“十七大”报告中关于“政事分开、管办分开、医药分开、营利性和非营利性分开”的基本精神,消除公立医院垄断地位,加快医保付费机制改革和公立医院改革;尊重公立医院的独立法人地位,简政放权,改变医疗机构所有权与经营权不分的现状,建立现代医院管理制度和运营机制,早日形成多元办医格局。

根据这些建议,23家医药行业协(学)会形成了一份《完善基本药物政策的四条建议》并将由人大代表递交,代表委员们纷纷当场在建议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