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步桃中医师临床经验谈中医文化

此篇文章为张步桃中医师至中国医药学院讲课之内容,由本刊编辑将其精华节录。因张师医术精湛,医案多如过江之鲫,因此随意所至,总是令人玩味再三。

以下则为整理之内容:

一老妇人胃癌开刀后,出现呃逆现象,此为伤寒发热,若吐,若下,解后,心下痞鞭、噫气不除者,当用旋覆代赭石汤。此方对食道逆流,及胃癌开刀后的一些后遗症百灵百验。再加上有松弛作用的芍药甘草汤,即可缓解因食道或胃痉挛所产生食道逆流、呃逆及打嗝的反应。通常对呕吐反胃,可用禾本科植物(如:芦根、竹茹)来养胃。

一十岁男童,出生时即食道逆流,至荣总开刀后六、七年,无法改善,仍不能上学,服旋覆代赭石汤、芍药甘草汤、香砂六君子汤加神之类,虽不能使其痊愈,但症状大为改善,呕吐频率骤降,已可上学。应注意若其为热证,则不可使用香附及砂仁,可改加竹茹。

一妇人,打嗝症状持续六年有余,针灸及吃药皆无效,师曰:﹁当刺内关穴。 ﹂因当时无携带针具,只得在此妇人内关穴用力一掐,之后几小时内不再打嗝发作,六年的症状马上得以缓解。此妇人亦因打嗝而致不孕症,则令服当归芍药散加温经汤,次年顺利产得一女。

至于巴金氏症患者,为大脑内部黑质细胞受损,无法制造Dopamine,使外锥体路径无法传导,导致运动神经障碍,走碎步,不敢走大步,眼神呆滞,感觉自身重心不稳定,随时将仆倒状,以致小腿腓肠肌紧绷,此病以药物治疗,或用胚胎脑细胞移植,皆无法有效治疗。但若用芍药甘草汤,甘麦大枣汤、黄耆五物汤,加些钩藤、天麻、龙骨、牡犡,这类的抗痉挛及潜阳安神药,对巴金氏症确实有缓解之疗效,虽不能修补海马区制造Dopamine的脑细胞,但可改善运动神经不协调。若是由小脑不平衡所引起的晕眩,当以真武汤为基础,其中含附子,具有强心作用,可使血管的血液输送至大脑,然后再加天麻、钩藤(抗痉挛)、远志、菖蒲(通窍)、丹参、川七(活血化瘀),则可使晕眩症状缓解。与大脑中枢神经有关之疾病,包括精神官能症、脑部有瘀血或阻塞、中风、车祸意外伤害,或脑室受伤,用柴胡龙骨牡犡汤是很灵验的。一郑姓少年,车祸后重度昏迷多日,长庚医院评估三至六个月内有转机,但师开方:柴胡龙骨牡犡汤加远志、菖蒲、丹参、川七、荷叶,以及重用大剂量麝香,令服之,以活化瘀,通窍醒脑,此病者当日即苏醒,续服此方一周后,即可下床走路。治疗精神官能症患者,可用柴胡龙骨牡犡汤甘麦大枣汤、百合地黄汤、或温胆汤,而温胆汤由二陈汤而来,二陈汤则是由小半夏汤加茯苓汤,以及半夏厚朴汤演变来的,而半夏厚朴汤又是由内经的半夏秫米汤演变来的,半夏秫米汤则是治疗不眠之良方。很多的疑难杂症皆可用温胆汤来治疗,虽然它只是二陈汤加枳实和竹茹而已。某一高中男生患有梦游症,严重时在睡梦中可将书桌搬至床上,经温胆汤治疗,则治愈之。另一位高血糖患者,甚至高至500,服用因素林也无法降下来,但服用温胆汤后,则可降下来。

荷叶得甲胆之气,色青入肝,其形像震卦,与莲子和莲藕同属睡莲科,由沈睡数千年的莲子,仍可长出生命,可知其生命力超强,且为高营养食物,莲藕具有藕粉,对于身体阻塞部份(如:心脏血管、脑血管),有清除障碍物及修补破裂处之功能,故常喝莲藕汁,可增强活力,亦可预防血管疾病。清震汤中含有荷叶、升麻以及苍术,苍术有吸收人体组织液之功效,且可增加淋巴吞噬作用,在大脑可吸收渗出液。若能配合柴胡龙骨牡犡汤、远志、石菖蒲、丹参及川七,效果会更佳。

李东垣的老师为易水学派的张元素,他将升麻、柴胡定为升提药,所以其徒东垣的补中益气汤中就以升麻为升提药。在伤寒方中,麻黄升麻汤中的组成药味最多,主治上热下寒,即咽痛,吐脓血、拉肚子,此时的升麻是具解毒作用,在金匮要略阴阳毒病中的升麻鳖山甲汤以及升麻鳖甲汤去雄黄蜀椒,亦是取其解毒作用。钱仲阳先生的用药似仲景先生用药的精简,其升麻葛根汤是用来发痘疹,现代医学称痘疹为麻疹,其发病的阶段如下:

发热38度左右
3天后见点
起胀
升(灌)浆,痘疹红浮饱满
收靥
结痂
落痂

整个过程约天左右。其诊断要点为耳坠,尾、额头、手脚等处冰冷,耳后红筋突显,这是可以和发烧症状明显区别的,若诊断错误,则会延误病情。一小学年级学童出麻疹,但西医小儿科诊断为发烧,打退热针,退热后小时再发,再退热,但小时后再发,再行退热,小时后还是再度发热,并且病童出现口腔溃烂,以紫药水处理,不得改善。西医纯粹用压制方法来处置,而中医认为麻疹是胎毒所致,发过后即终生免疫。故师开方升麻葛根汤,使口腔及脚底出透,令发痘疹,热即退。此方中之升麻亦是解毒之功效,葛根升胃阳,维持食欲,芍药甘草在此则为泻脾热之用,而非抗痉挛。若麻疹的治疗期间,受风寒或饮食不洁,易一辈子伴随呼吸系统或消化系统方面的疾病,不得不注意。

接着,老师语重心长地道出了现今医师在治肝炎时,不知辨证论治,只会开龙胆泻肝汤,龙胆泻肝汤惟有肝经湿(实)热者才可用,因龙胆草、栀子、黄芩是苦寒药清热,泽泻、木通、车前子为袪湿药。另外,知柏八味丸惟尺脉盛者方可用,所谓壮水之主,以制阳光;桂附八味丸则是尺脉弱者才用,所谓益火之源,以消阴翳。而方子之命名亦有其道理,如血循障碍用血府逐瘀汤,全身痛用身痛逐瘀汤,肋间神经痛包括上下横膈膜用膈下逐瘀汤,肚脐以下之泌尿生殖系统有问题用少腹逐瘀汤。有人喜用半夏泻心汤,请问哪有那么多痞硬的病人。结胸是实证,会便秘和痛,而痞硬是虚证,会下利,无痛感。师喜用仲景方,但却未曾用过半夏泻心汤、附子泻心汤、大黄黄连泻心汤,因他是拆开来使用,就像王清任的方子皆有桃仁、红花,但却不单独使用桃仁、红花,而是配伍其他药物来应用。

有一个病人干咳已半年,却一直治不好,若医者能用单一味冬瓜子或贝母或北沙参,甚至桑白皮,其境界就不错。干咳需用润肺药,不可用辛温药。又有一个七十六岁之病人,已头痛四十四年,师用紫胡桂枝汤加荆芥、川芎、钩藤、秦艽一周而愈;桂枝汤用来调和荣卫,柴胡汤用来疏通三焦。又嘉义有一位曾小姐嫁至北海道,因日本人生产后并不坐月子,故其每次头痛时,就似小孩子囱门未闭时突起,小孩子若囱门不闭称为解颅症,师开给她吴茱萸汤就好了。后来生第二胎就回嘉义娘家坐月子,可见老祖宗的坐月子是很有道理的。

南部的病人打电话求诊,师诊为实热喘,开麻杏甘石汤加泻白散,结果南部竟然配不出麻杏甘石汤,因一般人较常用定喘汤,而定喘汤是麻黄汤之变方,麻黄汤和麻杏甘石汤仅差一味,可能是不习惯用它吧!像小青龙汤一定是寒性喘,痰稀白有泡沫才用,不是不辨寒热虚实一概用小青龙汤的。而柴胡桂枝汤用来治失眠症,有位后中郑姓同学之亲戚全身水肿,开给他柴胡桂枝汤,服后睡觉中发汗,醒来时水肿已消了,小柴胡汤疏通三焦,桂枝汤调和荣卫,而人体不外乎荣卫气血,三焦调和则无病。这还不稀奇,上星期他的朋友感冒,也开柴胡桂枝汤,结果不但感冒好了,连胸部亦更丰满了。说到丰胸,一定得从足阳明胃经和足厥阴肝经着手,因乳房本属足阳明胃经,而乳头属足厥阴肝经,所以,通常可用养肝血的方,不外逍遥散、加味逍遥散,至于足阳明胃经用药通常用七味白术散,且重用葛根,有人单用一味葛根即能取效。

师在长庚有一美容方,因太神奇了,医院的护士小姐都称其为"妙不可言方",又可消胎记,其方为藁本白芷天冬门石决明,用白开水调敷,只要有耐心一定有效,像麦可杰克逊本来是黑人,现已变白人,他是吃药,但我们甭吃药。就像现在有人用肉毒杆菌来治眨眼、去皱纹,其实用葛根汤加减便可,如加钩藤钩抗痉挛,秦艽入肝经主筋,眼睛会一眨一眨的就是眼皮神经痉挛的现象,和眼睛不闭的治疗方向同,若为不让人看懂你的方子,可加些菊花、茺蔚子、木贼、谷精子等眼科用药以混淆视听。

现今流行之榄仁叶,是使君子科,可杀虫,助肝胆脾胃,有一种榄仁树的农夫说,若当他口苦咽干时,煮榄仁叶茶喝即愈。又有某校长夫妇把榄仁叶加仙鹤草泡茶喝,亦治愈其肝病,其中仙鹤草是很好的活血化瘀药、止血药。近来因营养充足而出现许多小胖子,小孩子一胖,**就「不见」了,只有尿尿时才出现;肝经走阴器,若阴囊湿痒,用龙胆泻肝汤即可,但不能长期使用,处方用药往此方向考虑,则可用加味逍遥散、小建中汤(桂枝系列皆可作用在肝经)、牛膝、川楝子、小茴香、荔枝核,小茴香很难吃,故少开给病人吃。以前师曾开抵当汤,治疗脑中风、脑血栓,病人吃到第九帖,虽症状大为改善,却不肯再服用,因抵当汤内的水蛭味道似腐尸,所以后来尽可能开好吃的药给病人。但是黄连、黄柏,仍然有用,如患者阴部搔痒,肝经绕阴器,只要是湿热,单用一味黄柏就很有效,其实金匮中有用蛇床子,不论内服或外洗都很有效,但气味令人作呕,且服用后有舌麻现象。另外有一位尿毒症患者,师开防己黄耆汤,但病人每次吃皆腹绞痛,或许是因防己之故,因木防已属防己科,汉防己则为萝摩科,服用萝摩科植物累积至一定量就会中毒,但师用木防己汤,治心脏瓣膜缺损,心脏肥大,而这些患者的额头,通常是表现﹁面色黧黑﹂,因心脏血液供应不足,有的手指末梢亦会发黑,甚至黑至肘,师常用木防己汤加远志、丹参、蒲黄、川七,渐渐地缺血现象就会改善,若是室中膈缺损,会加白芨,因为每家药厂取材来源不同,而服用效果亦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