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骨:渐被淡出的中医奇术

骨折脱臼了?一老中医上前“咔咔”两下接好,胳膊腿一轮立马可复原。此情此景越来越多的只是存在于文学和影视作品中。据了解,我省能进行中医正骨的老中医目前仅存70余人。“中医正骨”怎么了?

不要动不动就手术

2008年12月23日,家住长沙市群力里的叶小秋(化名)在和同学玩耍时摔断了胳膊,心急如焚的何女士夫妇马上将女儿送往附近一家大医院,医生说秋秋的手臂骨折,要进行手术,将钢板固定在骨头内,手术费大概在1万元左右,何女士毫不犹豫地交了5000多元手术费。因为担心10岁的女儿害怕手术,何女士试着将女儿骨折的片子托熟人找了一位老中医看,老先生认为通过正骨的办法完全可以治愈,只是时间要长一些,费用只需200元。

“不要动不动就手术!” 44年来一直致力于骨科中医治疗、现年76岁的我省名中医孙达武对目前骨病的治疗现状颇有微词:中医正骨是功能复位,治疗后完全能恢复功能。而手术讲究100%对准。现在骨折患者手术治疗的占了六到七成,尤其是小孩,父母一般都要求给孩子进行手术。这些家长相信手术办法更精确,其实不然。“小孩子的骨折只要不是关节内骨折,还是尽量选用中医正骨治疗。”孙老介绍,因为小儿骨折错位2/3甚至3/4都是可以接受的。在以后的生长过程中都能自我修复。而如果进行手术,对于孩子今后骨头生长不利。

中医正骨处境尴尬

不仅是小孩,现实的情况是,通过拔伸、复位、对正、按摩等手法进行的中医正骨在不少医院甚至是中医院都已基本废弃。记者在多家医院的骨科了解到,对于很多骨伤疾病,门诊医生都离不开问诊、拍片检查、手术治疗、石膏固定这四步曲,很少提及中医正骨疗法。

最近一个消息让孙教授思量半天,是喜是愁老人自己都说不清楚。“平乐郭氏正骨医术”日前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是广东省唯一被列入该名录的传统医药项目。据介绍,平乐郭氏正骨医术起源于河南省洛阳市孟津县平乐村的郭氏家族。该医术是中国中医正骨的主流学派,至今已有200多年历史。被列入非物质文化遗产有两重意义,一是预示着中医正骨目前正越来越稀有,即将面临失传的困境;另一层意思是,它正被加以保护。

“医院和医生的经济效益差是中医正骨渐渐淡出人们视线的主要原因。”孙老分析说,在目前实行的3900多项现行医疗服务收费项目中,涉及中医的项目仅97项,不到3%。有关部门对全国66家中医院的54个中医服务项目进行成本与价值比较,其中四分之三的项目亏本。最常用的中药熏药治疗、骨折手术整复术、普通针刺、灸法、拔罐疗法等盈利为负。

孙教授无奈地说,医生无法维持自己的生计,医院也无法继续盈利,因此愿意从事或学习中医正骨的人越来越少。中医骨科是传统医学中优势突出的项目,其中对闭合性骨折病人运用中医正骨手法,不用手术就能解决西医动手术才能解决的问题,痛苦小,数百元的价格也远低于动辄上万元的西医手术。遗憾的是,“正因为过于便宜,就连许多中医院对闭合性骨折病人都极少使用有效、便宜的中医正骨手法,而改为费用高、创伤大的西医手术治疗。”

价格低到何种程度?1999年制定的中医骨折复位(不夹板正骨)收费标准只有1项,仅为80元,而西医创伤骨折手术收费有数十项,标准按不同类型医院从245元到1186元不等。而在整个骨科,西医的收费标准多达210多项,细到一个小手指的肌腱手术,而中医却只有骨折和脱位两项收费标准。

“廉价”阻碍中医正骨发展

为了说明问题,孙老又给记者算了一笔细帐,中医正骨的治疗费用约为手术费用的1/10,使用中医正骨手法复位、夹板固定费用在100元左右,加上中医活血化淤、接骨续筋以及功能康复的膏药、熏洗等最多2000元左右,而使用西医治疗用钢板固定,手术费用至少要1万元。

用中医正骨治疗,由于人的骨骼生长有一定的期限,上肢骨折大约6周康复,下肢骨折大约8—12周康复。一般做6次检查,患者就可康复了,检查费加药费一般不超过800元。采用正骨术治疗患者,医生花在每一位患者身上的时间大约为一小时左右。孙教授介绍,通常情况下,一个门诊医生每天以正骨手法治疗患者,最多能处理10人左右,否则体力难以胜任,而西医骨科一个门诊医生一天看30个病人。患者每次复诊,或由于患者生活中处理不当而造成的再次错位,都由医生重新接上,这些都不收费,因此不少中医医生都抛弃了正骨术,而积极向患者推荐治疗费用高的西医手术治疗法。

“我以前就有一个徒弟,跟我学完中医正骨之后,在国内做医生,一个月所赚的钱还不够养家糊口,现在在国外,月薪都有十几万,所以现在很多人,要么不学,学了也会出国从业,外国人很看重中医药文化。”据了解,目前全国2500多家等级中医院没有一家是真正的传统中医医院,几乎都是中西医“结合”医院。

一部分患者对中医正骨不能“精准”的疑虑是其发展的另一个障碍。据了解,中医正骨的手法复位,主要是功能性的复位,就是接完骨之后,完全不影响所接部位的正常功能,但结合部位却无法100%对准。有的患者在接完骨之后去照X光,看到骨头的紧密度不是100%就会感到不满意。这一点西医手术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

推广中医正骨利国利民

记者了解到,我省具备中医正骨基本知识的不足500人,而真正能实施中医正骨名老中医却仅70余人。孙教授呼吁,治疗骨科疾病时,医生应把握一条准则——保守的正骨治疗先行,其次再考虑手术治疗,杜绝违背医疗规则的行为。

中医正骨距今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早在周代,医疗分工上已有专人掌管骨科疾病的治疗。孙达武介绍,中医正骨通过非手术疗法,应用拔伸、复位、对正、按摩等手法,最后用小夹板外固定,符合现代中医“简、便、廉、验”的特色治疗,又有效缓解群众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而正骨术中的“小夹板固定”属于中国首创,其后才被不少国家效仿。

“国家政策的扶持是中医正骨发扬广大的坚实基础。”孙教授他认为,将其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本身也说明了问题,国家政策需要继续去扶持正骨疗法,保护传统医学技术。在老百姓能接受的范围内,按照地区的不同,适当提高中医骨科治疗的收费标准,让更多年轻一辈的医生去愿意学习中医正骨,也让更多的医院由中医正骨的盈利看到它对医院发展所产生的好处,这样才能促进正骨术的继承和发展。

其次,中医正骨应在城市社区和农村推广。孙教授说,老百姓还是喜欢便宜又好用的东西。最近孙老接诊了一位50多岁膝关节骨性关节炎的患者,该患者起初到医院,医生告知他要进行全膝关节表面置换手术治疗,但是每只膝关节高达10万元的手术费让他望而却步。最后采取中医正骨疗法加上住院康复却只花了8000多块钱。

“不管是置换手术,还是植入手术,都是把人身体原本的器官给物化了,老百姓大部分还是不太能接受,对于手术,他们都持不想、不愿、不能的态度。不想和不愿是因为很多手术不是一次保终身,像不锈钢钉的植入,最好的也只能管15-20年,这之后就要进行再次手术更换。不愿,经济能力无法承受高价手术费是其一,另外还有一些自身身体状况而不宜进行手术,如高血压、心脏病、年龄偏大等危险情况。这个时候中医正骨的优势就充分体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