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方临床新用四则

2010-11-01 19:45 楼主
1 半夏泻心汤治疗复发性口疮

王某,男,32岁。口舌反复生疮2年余。自服维生素B2、谷维素后,症状虽可缓解,但不久又发作,如此反复,甚为苦恼,故而求诊于中医。

症见口腔粘膜、牙龈、舌面等部位有多个溃疡面,大小约0.5cm×0.5cm,周围色红,上覆黄白色分泌物,伴灼热疼痛,舌质淡胖,边有齿印,苔薄黄腻,脉濡数。素有嗜酒史。

证属湿热内蕴,脾虚不运。以半夏泻心汤加味:法半夏、黄芩、黄连、枳壳、丹皮各10g,党参、葛根各15g,干姜、炙甘草各6g,大枣5枚。5剂后,诸溃疡面消失。继服上方1O剂告愈。嘱戒烟、酒,随访1年未复发。

按:《圣济总录》日:“口舌生疮者,心脾经蕴热所致也。”脾为阴土,开窍于口,舌为心之苗。患者平素嗜酒,致湿热内生,熏蒸上炎,故而口舌生疮。治宜辛开苦降、寒湿并用、清泄热浊。方用半夏泻心汤加葛根、枳壳、丹皮治之。方中黄连泻心火;黄芩苦寒燥湿、泻火解毒;半夏、干姜辛温燥湿;党参、甘草、大枣益气健脾,以杜绝生湿之源;葛根入脾,升清除热;枳壳行气以祛湿;丹皮清热凉血。诸药合用,共奏清热泻火、健脾祛湿之功,用于脾虚湿热型口舌生疮者,屡有效验。

2 黄连汤治疗神经性呕吐

孙某,女,42岁。反复呕吐1年余。1年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呕吐,呕吐物始为食物,后为痰涎,每3~ 4日呕吐1次。经纤维胃镜、头颅CT检查,未见异常。西医诊为神经性呕吐。以5O 葡萄糖20ml加维生素B6.1 g静脉推注或静脉滴注,虽可控制症状,但数天后又复作,几近年余。

症见:胃脘疼痛,食后腹胀,呕吐绿色胆液,大便稀溏,日行l~2次,厌油,神差,小便清长,心烦难寐,口干不欲饮,舌质淡红、苔黄腻,脉弦数。证属上热下寒、胃失和降。治以清上温下、和中降逆。

方用黄连汤加味:黄连、干姜、炙甘草、桂枝、栀子各6g,法半夏12g,党参15g,大枣5枚,瓜蒌皮、白术各10g。3剂后呕吐止,再进5剂,诸症悉除,继以上方加减迭进15剂。随访1年未复发。

按:《伤寒论>)173条谓:“伤寒胸中有热,胃中有邪气,腹中痛,欲呕吐者,黄连汤主之。”本案以呕吐为主症,兼心烦难寐,口干苔黄,脉数,是为热邪在上,胃气不降,上逆而作呕吐;胃脘疼痛,大便稀溏,厌油,舌淡苔白腻,脉弦,为寒邪在腹,脾气受损,寒凝气滞,经脉不和。黄连汤清上温下、和胃降逆,用之本案,颇为合拍。

本方寒热并用,以黄连之苦寒,清在上之热;干姜之辛热,温在下之寒;桂枝辛温,宣通上下;党参、甘草、大枣益气和中,以恢复中州升降之机;半夏降逆和胃而止呕。胃气一和,则呕吐、腹痛自除。
本方即半夏泻心汤去黄芩加桂枝而成。去黄芩,意在远寒;加桂枝,意在温通上下而降冲逆。盖半夏泻心汤偏于苦降,而本方偏重于辛开,但亦不离和解之法。正如柯韵伯《伤寒来苏集·伤寒附翼·少阳方总论》谓:“黄连泻心胸之热,姜桂去胃中之寒,甘枣缓腹中之痛,半夏除呕,人参补虚,虽无寒热往来于外,而有寒热相搏于中,所以寒热并用,攻补兼施,仍不离少阳和解之治法耳。此证在太阴、少阳之间,此方兼泻心、理中之剂。”以此思之,颇得黄连汤证治之真谛。

3 柴胡桂枝干姜汤治疗肺心病

黄某,女,67岁。反复咳喘2O余年,伴双下肢浮肿1月余。某医院诊为慢支并感染、阻塞性肺气肿、肺心病。经抗感染、强心、利尿等西药处理后疗效不显,乃求诊于中医。

症见胸闷气促,难以平卧,两胁胀满,咳嗽,咯清稀泡沫痰,量多,双下肢呈凹陷性水肿,小便量少,腹部胀满,不思饮食,大便溏,日行1~2次,伴心悸心烦,晨起口苦甚,口干欲饮,舌边红,苔薄白腻,脉弦数。证属少阳枢机不利、太阴脾脏虚寒。

以柴胡桂枝干姜汤加味治之:柴胡、桂枝、干姜、白术、瓜蒌皮各lOg,黄芩、炙甘草各6g,天花粉12g,牡蛎30g(先煎),茯苓15g。5剂后,诸症减轻,夜能平卧。继服上方7剂,诸症悉平。

按:柴胡桂枝干姜汤源于《伤寒论》及《金匮要略》。《伤寒论》第147条云:“伤寒五六日,已发汗而复下之,胸胁满微结,小便不利,渴而不呕,但头汗出,往来寒热,心烦者,此为未懈也,柴胡桂枝干姜汤主之。”《金匮要略》用柴胡桂枝干姜汤:“治疟寒多微有热,或但寒不热。”北京中医药大学刘渡舟教授认为,柴胡桂枝干姜汤证的病机为少阳枢机不利,胆火内郁,太阴脾虚有寒,简称“胆热脾寒”。纵观本案,患者两胁胀满、口干口苦、脉弦数,乃少阳枢机不利、胆火内郁;咳嗽咯痰、浮肿、小便少、不思饮食、便溏、苔白腻,乃脾阳不足、寒湿内停。故以柴胡桂枝干姜汤和解枢机、清泄胆火、温脾散寒,加茯苓、白术健脾利湿,瓜蒌皮宽胸理气。诸药合用,寒温并用,气机枢转,诸症悉平。

方中柴胡、黄芩和解少阳、清泄胆火;桂枝、干姜温脾和中,以行三焦;天花粉清热止渴;牡蛎软坚散结除满。诸药配伍,肝脾同调,寒温并用,使少阳得解,脾脏得温,三焦通畅。故临床用治胆热脾寒证,确有良效。

4 乌梅丸治疗顽固性皮肤瘙痒症

谢谢某,男,45岁。全身皮肤瘙痒难忍5年余。自诉5年前无明显诱因出现全身皮肤剧烈瘙痒,阵发性加重,尤以晚间为甚,难以遏止。经中西药治疗,疗效不显。

诊见患者全身皮肤有散在抓痕和血痂,伴夜难人寐,头痛头胀,心悸心烦,口渴欲饮,不思饮食,大便稀溏,四肢不温,舌质淡胖,边有齿印,苔薄黄,脉弦。证属厥阴寒热错杂、虚实挟杂、肝风内动。

予乌梅丸加味:乌梅、党参、白癣皮各15g,细辛3g,桂枝、川黄连、制附片、干姜各6g,川I椒、黄柏、当归各log。5剂后瘙痒明显减轻,再以上方出入10剂,症状消失。随访半年未复发。

按:皮肤瘙痒症,中医称为“风瘙痒”。一般认为与感受风邪、血虚肝热、湿热浸淫有关。临床多采用疏风、清热、凉血、养血祛风等法治疗。本案病程较长,缠绵不愈,虽经清热、凉血、祛风、利湿等法治疗,亦无良效,属顽固性皮肤瘙痒症在《伤寒论》中,乌梅丸既治蛔厥,又主久利,为厥阴正治之主方。厥阴为二阴交尽、一阳初生、阴尽阳生之脏,病则阴阳不能协调而各趋其极,故厥阴病多表现为寒热错杂、虚实挟杂。厥阴肝又为风木之脏,《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日:“东方生风,风生木,木生酸,酸生肝.. 。”故病至厥阴,除表现为寒热错杂、虚实挟杂之外,尚有肝风内动、风火相煽之证。本案患者皮肤瘙痒日久,伴头痛头胀、脉弦,为肝风向上、向外扰动之象;由于久服清热、凉血之品,导致中焦虚寒,故不思饮食、便溏、四肢不温、舌淡胖,边有齿印;心烦不寐、口渴、苔黄,乃内有蕴热。故辨证为厥阴寒热错杂、虚实挟杂,肝风扰动。予乌梅滋肝泄肝;附子、桂枝、细辛与党参、当归同用,以辛甘温阳;与黄连、黄柏同用,以辛苦通降;加白癣皮祛风止痒,故能取得满意疗效。

总之,经方在临床应用范围很广,只要我们紧扣病机,注重辨证,就能拓展经方运用思路,扩大经方运用范围,继而提高临床疗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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