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枝本草源流古今变异考究(二)杂说

2010-09-11 20:58 楼主
杂说1:仲景桂枝去皮说


《伤寒论》中“桂枝”药物下多有“去皮”二字,明清以来医家对“桂枝去皮”的解读发生了分歧,主要有两派:一派认为是桂枝条去掉外皮用桂枝木芯(下称木芯派);一派认为应该是就是桂的身皮或枝皮去掉外粗皮(就是用桂心之类)。本草源流考证的结果证明,“桂枝去皮”的意思就是桂的身皮或枝皮去掉外粗皮。

马王堆出土医书《五十二病方》中没有记录有“桂去皮”之类的字样。但马王堆1号墓(公元前168年葬)出土的小片桂实物却是已除去外粗皮的板片状桂皮(浙樟)。

葛洪的《肘后卒急方》编撰于310年左右,公元500年陶弘景增补《肘后救卒方》为《肘后百一方》,现在能见到的是金代杨用道《附广肘后方》(1110年左右未经宋改今有明、清版),此书比较完整地保留了葛洪、陶弘景的原样。其中肉桂药名出现4次(本人所见版本为3次),桂肉1次。此书桂的配伍最多,其次是桂心。值得注意的是,此书出现三次“桂削去皮”,其中有两次为“好桂,削去皮”,都出现在某一类方的方首部分,从其文字表述的古典性来看,应该为葛洪原文而非后人补入,从其姜桂合用,或无桂用姜代来看,此桂无疑就是“桂皮”。葛洪在此书的序言中说“省仲景元化刘戴秘要金匮绿秩黄素方,近将千卷”,可以推测他书中所录的伤寒类方应该主要也是来自张仲景《伤寒杂病论》。

454-473年陈延之《小品方》残卷27方(649年以前写本日本未经宋改本)中,16方中配桂肉,此书桂类药桂肉最常用。《小品方》的“桂支汤加乌头汤”中的配桂肉。陶弘景(456—536年)所处时代与之基本相同,可以推断此时期医方中的桂类药药名主要为桂肉。《小品方》大量的收入了《伤寒论》的方子。钱超尘认为,这本书和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有非常紧密的血统关系。现在我们常见的今人辑校本《小品方》,其卷一开头部分应该是引自日本发现的古典残卷,内容相同,此处桂类药基本都是桂肉。其后部分桂类药就以“桂心”为主了,应该是公元649年之后被人修改过的内容。可以认为在陈延之时代,可能“桂肉”是桂类药的主药名。通观此书,除卷第一 《述旧方合药法》中有“合汤用桂、浓朴、黄柏诸木皮者,皆削去外粗皮也”外,所有桂类药下再无注“去皮”字样,可以证明当时所谓桂“去皮”,就是指桂皮去除外粗皮取其“肉”。

南朝陶弘景《本草经集注》(公元490年左右)“序录”中有云:“ 凡用桂、浓朴、杜仲、秦皮、木兰辈,皆削去上虚软甲错,取里有味者秤之。”“凡方云用桂一尺者,削去皮竟,重半两为正”。陶氏此说,唐代《新修本草》沿用。

隋 雷敩《雷公炮炙论》(600年左右)紫桂条目有∶“凡使,勿薄者,要紫色、浓者,去上粗皮,取心中味辛者使”。关键是此书称这种“去上粗皮”的桂皮叫“桂心”。此书也说明隋朝之前桂类药只有桂皮类,没有嫩枝条全体的桂类药,因为这本书也完全没有提及。

《本草经集注》和《雷公炮炙论》这两本书对当时中医药发展的影响是不言而喻的。估计正是这两本书的影响,导致隋唐五代桂心成了桂类药最普遍的称呼。

唐《新修本草》桂类药的内容基本沿用了〈集注〉的原话(见上)。苏敬还增加了“(牡桂)小枝皮肉多,半卷”,并总结了唐代之前桂类药的名称“(牡桂小枝皮)一名肉桂,一名桂枝,一名桂心”,目前的可靠文献资料表明,唐之前桂类药的最常用的名称就是“桂”“桂心”和“桂肉”(肉桂和桂肉意同)。日本奈良时代的756年,孝谦天皇把从唐进口的桂心等药物进献给东大寺,在现存的当时进献目录上载有桂心的名称,其实物至今仍保存在正仓院。调查实物的结果,是属于C.cassia及C.obtusifolium类,大小不一的板状-半管状-管状的树皮,而且都去掉了外粗皮(木栓层)。

真柳诚先生的《林亿等将张仲景医书的桂类药名改为桂枝》一文已经翔实的论证了:“仲景医方的桂枝当是桂皮(肉桂)”的观点,那么《伤寒》中“桂枝去皮”只能是桂的身皮或枝皮去掉外粗皮。真柳诚先生的有关论证中医人士很有必要在网上搜来仔细看看,这里就不多费笔墨了。


另外,我们今天看到的北宋改本《千金方》和《金匮玉函经》都是林亿等人改定的(北宋改定医书在1068—1077年间),《金匮玉函经》卷七“方药炮制”有“桂削去皮,用里黑润有味为佳”,从中也可推断其“桂”应为树皮,也说明了“桂枝去皮”是什么意思。在宋改本《千金方》的新校方例中林亿等人论药的辨正时说“桂心盖取其枝中之肉”(枝之最外为粗皮[木栓层],木芯为骨,两者之间为肉),林亿在两处都提到桂类药的处理,根本不涉及“桂的嫩枝全体”之类的东西,何来“桂木芯”之物?据此也可以推断林亿等校正的药名“桂枝”最可能就是指桂的枝皮,因为林亿的这一说法完全是继承了前代《唐本草》中“其牡桂嫩枝皮,名为肉桂,亦名桂枝”的说法。这也可以推测林亿等人改定的《伤寒论》等医书中的药名“桂枝”原本就是“桂肉”或“桂心”之类。林亿等将张仲景医书的一些桂类药名改为桂枝,一是为了药物和方名统一;二是因为唐和五代以来“桂枝”指的就是“桂肉”或“桂心”之类,这么改也名正言顺,很自然,他们和当时的医家不会认为有什么不妥。

1116年身为北宋官府药材辨验官的寇宗爽《本草衍义》的总叙有云:“合药分剂料理法则中言,凡方云用桂一尺者,削去皮毕,重半两为正。既言广而不言狭,如以半两为正。且桂即皮也,若言削去皮毕,即是全无桂也。今定长一尺,阔一寸,削去皮上粗虚无味者,约为半两,然终不见当日用桂一尺之本意,亦前人之失也。”这里也清楚注解了北宋林亿等人所说的“桂枝 去皮”实际是什么意思。

宋本《伤寒论》桂枝人参汤有 “桂枝四两(别切)”字,“木芯派”有人问肉桂能切吗?以做质疑。 伤寒论中用桂枝的方很多,应该只有桂枝人参汤中的桂枝出现“别切”语。唐本《伤寒论》中, 元大德唐本《伤寒》有这句,保元堂本唐本《伤寒》为“桂枝四两 去粗皮”;《金匮玉函经》无此“别切”语。而学术界多认为《金匮玉函经》是唐本《伤寒》的底本。所以首先有理由认为“别切”一语可能是后人加入的(补充:敦煌医籍中的《方书 S.3347》中有“桂心 三两 切”;《方书 P.2882》中有“桂心 三两 细切”,说明北宋之前的方书中桂心确实有存在要求“切”的情况)。其次,就算原来有“别切”字,也没什么问题,肉桂能切吗?当然可以,《伤寒》药物中有一个药物形态最接近肉桂,就是厚朴。在《伤寒论》中,厚朴也是去皮的,按照“木芯派”桂枝去皮的解释,应为去掉树皮的厚朴木芯,这显然是不通的。伤寒论中药物所说“切”,多是生姜之类湿物,其实干药物湿润后可切,宋本《伤寒论》卷十桂枝麻黄各半汤中的杏仁“汤浸,去皮尖及两人者”。去皮尖要先“汤浸”,桂枝人参汤中桂枝是后下的,有时间湿润。当然也可以“汤浸”后再切。如何切?《金匮玉函经》卷七“方药炮制”中有“厚朴即斜削如脯法”。切桂之皮大概也是如此。

北宋校定的医书中“桂枝”药名下注明“去皮”,本意是“削去皴皮”,古典中原本的标注可能就是“去皴皮”或“削去皴皮”,后世简写才抄成“去皮”。北宋官修医书保留“去皮”二字,可能存在以下原因:一是古典圣人遗文,存而传世;二是可能当时社会上使用的桂类药还多是没有去除外粗皮的;三是可能当时社会上使用的桂类药主要是比较厚的桂皮,否则很难干品“去皮”,今天的小枝薄桂皮的去皮都在湿的鲜品时进行,晒干后做不了。

孙朝宗说见刘完素(约生活于1110-1209年河北金)《伤寒直格.伤寒标本心法类萃》中“桂枝汤”的桂枝下注有“去皴”;麻黄汤方剂中桂枝下注“削去皴皮”(刘河间或许看过某种古医籍,不知孙先生看的是哪个版本的刘书)。皴(cūn),皮细起也。—《字略》,就是表皮上裂纹状突起,我们一般看看路边的树皮就明白是什么东西,一般情况下,只有比较老而粗的枝干、身干的树皮表面才会起皴,嫩枝的表皮比较光滑的,这说明南宋刘河间行医时期的北方金地医家所用之“桂枝”还是桂皮,而且似乎不是嫩枝皮,但略晚些的同在河北的医家张元素在《医学启源》中却已经区分成肉桂补下焦,桂枝善发汗了。敦煌文书中《张仲景五脏论一卷 P.2115》中也有 “杜仲削去朘(应该为皴字误写)皮,桂心取其有味”的类似说法,其意思参见隋代《雷公炮炙论》杜仲条目:“凡使,先须削去粗皮”;东晋陶弘景的《名医别录》杜仲:“今用出建平、宜都者,状如厚朴,折之多白丝为佳。用之,薄削去上皮,横理,切令丝断也”。

在1700年以后,“桂枝”一词已经转变为以细小嫩枝为主,取代枝皮成为桂枝,一直至今(详见〈桂枝本草源流古今变异考究〉(一))。“桂枝去皮”的问题,在清代之前基本不存在,真正成为问题大概发端于清初1674年张志聪的《本草崇原》对“去皮”的错误解释:“桂枝去皮,去皮者,只取稍尖嫩枝,外皮内骨皆去之不用”。在桂的细小嫩枝取代枝皮成为桂枝后才真正成为了医家的疑问,加上基本同时又出现有医家使用去皮的桂枝木入药,这个问题才变得混乱起来。此前中医药史上基本无此问题。

桂枝(皮)为什么要“去皮”?最早或者由于肉桂系热带及亚热带植物,空气湿度较大,在肉桂树较老的枝条表皮上会有一些苔藓类低等植物寄生,入药时自然亦应“刮去”。后来也有医家解释为外粗皮有毒的。“医者意也”,我这里也“意”测一下古人的心思:桂枝木芯为骨,外粗皮(木栓层)为皮,两者之间为肉,“桂枝本为解肌”。外感病邪在肌,用桂之肉、辛发解肌之意,去掉外粗皮意为便于辛发解肌。外感病邪在皮用麻黄。麻黄中空有节,如竹形,宛似毛孔。所以用麻黄发汗,所以麻黄要去节、取其通透之意。纯属于个人臆测,未必当真,但古人用药确实会使用这种思维方式,也是很正常的。

总之,林亿等所说的“桂枝去皮”其实质就是六朝~隋唐五代北宋初医家最常用的“桂心”(桂的枝皮去掉外粗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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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9-11 20:58 2楼
杂说2:桂枝还是桂支?及其发源。

今天《伤寒论》中的“桂枝某某汤”在张仲景的原著中就是这个名称吗?这个难说。从目前所知的可靠文献来看“桂枝”一名作为方名最早应是出自公元310年前后的葛洪《肘后救卒方》(见金杨用道本《肘后百一方》,其中“凡治伤寒方甚多,其有诸麻黄、葛根、桂枝、柴胡、青龙、白虎、四顺、四逆二十余方,并是至要者”一句考据应为葛洪原话)。葛洪在此书的序言中说“省仲景元化刘戴秘要金匮绿秩黄素方,近将千卷”,可以推测他书中所录的伤寒类方应该主要也是来自张仲景。因此《伤寒论》中原本有“桂枝汤”或“桂支汤”方名的可能性较大,毕竟葛洪离《伤寒论》面世只有百年左右(书中“桂枝”之“枝”是否后人由“支”改来已经不可考。)。《伤寒论》面世250多年后东晋末的陈延之《小品方》(日本未经宋改本)记载有“张仲景《辩伤寒病方》9卷,张仲景《杂方》8卷”,钱超尘认为,这本书和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有非常严密的关系,或者非常紧密的血统关系。《小品方》大量的收入了《伤寒论》的方子,其中就有“桂支加乌头汤”的方名。《辅行诀藏腑用药法要》中陶弘景引《汤液经法》的小阳旦汤就是桂枝汤,尽管他说“张机撰《伤寒论》,避道家之称,故其方皆非正名也,但以其药名之,以推主为识耳”,但他也没有具体说张把小阳旦汤改成什么名了,“但以其药名之”,按当时对桂类药的称呼习惯,方名可能是“桂汤”“桂心汤”或“桂支汤”,当然“桂枝汤”的可能性也存在。

综上所论,今天《伤寒论》中的“桂枝某某汤”在张仲景的原著中为“桂支某某汤”名称的可能性最大。当然不能排除其他可能。

很多人自然的认为“桂支”之“支”仅仅是“枝”的通假字,枝条之类意思。但可能不这么简单,还有另一些可能的。从造字的角度看,“支”应该比“枝”字早出现。前者是会意字,后者是形声字,在草隶中,“皮”字写潦草快了(或竹简残损)是相似于“支”字的,“桂支”是有由“桂皮”抄错的可能的(可查书法字典),当然这仅是一种可能。另外“支”字的小篆字形,上面是“竹”的一半,下面是手,本义是去枝的竹子,是用于支撑东西或做柱子用的,所以后来引申有“支撑”“支柱”“支持”等词。结合《桂为神树说》文中“以桂枝为表”(图腾柱)分析,其“桂枝”应为“桂支”,是比较粗的桂的枝干,不是细小的枝条。如果上古真是以“桂支”入药,对于粗大枝条,自然是以其“皮”入药的可能性最大。

“桂支汤”本意就是“桂枝汤”的可能性也很大。具有7000年历史的浙江河姆渡遗址,有出土有大量樟科植物的叶片(为细叶香桂、江浙钩樟叶片 ),现场显示明显是人工采集存储的,此遗存处还伴有大量的淀粉实物,经上世纪90年代专家学者研究考证,认为此樟科植物叶片为原始茶的遗存。相关考古已经证实,远古时期,原始茶为粥羹状充饥食物。茶呈粥羹状一直延续数千年,这与古籍记载,远古时期"茶可疗饥"的说法相吻合。遗存处存储的淀粉实物应该为制作粥羹状的原始茶的辅料。我们都知道桂枝汤正规服药法中还是要喝热粥的。樟木古代称“檀”,上古书《桐君录》中记载:“俗中多煮檀叶并大皂李作茶。”浙江杭州跨湖桥遗址考古发现距今7000多年前的烧裂小陶釜内“盛有一捆植物茎枝”,可惜已经不可验别此植物具体为何种,有的学者认为其是中药“汤剂”的古代遗存,也有学者认为是古茶的遗存(浙江杭州跨湖桥文化,距今8000——7000年间,年代上限应早于河姆渡文化,两文化同处杭州湾、直线距离仅百里,但两文化的个性差异较大,是平行关系不是传承关系,两地文化晚期应该交流较多些)。浙江的考古表明,上古时期,江浙一带古人是有可能用“桂”(樟科植物)的嫩枝叶煮“茶”的。如果真如此,后世用桂之嫩枝入药的桂枝汤可能是一种“复古”行为,当然这是“歪打正着”。远古人类对桂类的食用可能存在叶—嫩枝叶—皮的历史演变过程。这是与中药汤剂的起源相关的问题,如有时间和机会再另文详细论说。

当然,这一切只是可能而已,证据并不充分。
2010-09-11 20:59 3楼
杂说3:关于官桂名称来源的推测

历代医家本草家对“官桂”一词其实搞不清其来历。官桂之名初见于北宋,第一个提出官桂之名的《本草图经》(苏颂1057—1061)用推测的语气说:“牡桂,皮薄色黄少脂肉,气如木兰,味亦相类,削去皮名桂心,今所谓官桂,疑是此也。”这是以桂心为官桂。

可见就算当时的宋人,对官桂的来历就不太清楚,如寇宗奭1116年所言:“今又谓之官桂,不知缘何而立名,虑后世为别物,故书之。”

元代王好古《汤液本草》1298年:“《衍义》所言,不知何缘而得官之名。予考《本草》有出观、宾、宜、韶、钦诸州者,佳。世人以笔画多而懒书之,故只作官也。”李时珍《本草纲目》批评王好古之说云:“此误,《图经》今观乃今视之意,岭南无观州。曰官桂者,乃上等供官之桂也。”可是如果宋代确将进贡的桂称为“官桂”,奉敕修本草的苏颂,以及身为药材辨验官的寇宗奭不会不知,因此宋代的“官桂”之名始恐怕非“供官之桂”而来。


对于官桂名称的来源我推测跟北宋乳香專賣制度有关。北宋初年跟“官桂”明显相关的历史事件有两件。
一是太宗太平興國二年三月(977年),香藥庫使張遜建議,設置榷易局,將宋朝府庫中大量積存的香藥寶貨投放市場,讓商人用“金帛”購買和交換,以增加政府財政收入。“大出官庫香藥寶貨,稍增其價,許商人入金帛買之,歲可得錢五十萬貫,以濟國用,使外國物有所泄。”(《長編》卷十八,太平興國二年三月乙亥)。从后来北宋实行的進口商品專賣制度内容来看,“皮桂”是包含在香药类中的。北宋皇家府庫中的香药主要自各個割據王朝和各海外國家的貢獻,自然都是品质非常好的优等品,这类皇家库府的东西流入市场,自然为商家和用家的重视,按中国人的语言习惯,将其中的“皮桂”称之为“官桂”应该是很自然很可能的事情。

二是宋代是中國古代唯一長期實行進口商品專賣制度的王朝,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宋代進口商品專賣制度始於太平興國二年(977年),宋太宗決定香藥寶貨由政府壟斷經營,商人只許向官府購買這類商品。朝廷頒令,不準任何人私自買賣來自海外國家和沿海港口的香藥、犀牙;國內各地出產的同類產品,也要在限定時間內逐步由官府經營。但由于经营管理成本、民间医药需求等原因,幾年後的太平興國七年(982年),宋朝對該制度進行第一次重大調整,取消了大部分香藥的專賣。 在官府实行广泛严格专卖的这5年期间。“皮桂”和“桂心苗”都属于官府专卖品,后被解禁。(详细见上文宋朝部分)

我推测“官桂”一词就是出自这一时期民间对桂类商品的称呼,或者是称皇家库府流入市场的“皮桂”,或者是称官府专卖的“桂”类药,我个人认为前者的可能性大些。正好“官桂”之名始见于北宋,在1061年《本草图经》发行之前。

需要说明的是,历代临床医家多认为官桂是指桂皮的上品,实质是药用桂心、肉桂之类。但是很多各地地方本草药材书籍中所说的“官桂”实际上另有特指,其中有些并不做为药用,这是需要注意区别的,详细可以参考祝之友《官桂名实简考》一文。
2010-09-11 21:00 4楼
杂说5:药用桂与香料桂

肉桂是人类最早发现并应用的香料之一。桂皮类商品中,药用肉桂只是其中特殊的一类。而所有品种的桂皮基本都可以作为香料桂(食用或提取香精),只是品质参差、风味各异而已。有人写文章想从形态上区分药用桂和食用桂只能是徒劳的。关键是认准《中国药典》规定的肉桂即可。

《中国药典》2005年版规定的肉桂为:英文名CORTEXCINNAMOMI;【来源】本品为樟科植物肉桂CinnamomumcassiaPresl的干燥树皮。多于秋季剥取,阴干。【性状】本品呈槽状或卷筒状,长30~40cm,宽或直径3~10cm厚0.2~0.8cm。外表面灰棕色,稍粗糙,有不规则的细皱纹及横向突起的皮孔,有的可见灰白色的斑纹;内表面红棕色,略平坦,有细纵纹,划之显油痕。质硬而脆,易折断,断面不平坦,外层棕色而较粗糙,内层红棕色而油润,两层间有1条黄棕色的线纹。气香浓烈,味甜、辣。 【含量测定】中规定:“本品按干燥品计算,含桂皮醛(C9H8O)不得少于1.5%。”这个是鉴别药用肉桂的关键。有学者以桂皮醛为主要指标成分对樟科植物肉桂组的8种传统肉桂(肉桂、越南清化桂、柴桂、野黄桂、银叶桂、钝叶桂、天竺桂、川桂)进行分析,结果只有肉桂和越南清化桂符合药典的药用标准。中医传统上以越南清化野生高山肉桂最优,有清化玉桂之誉,其上品内表皮腻滑如玉,油性足,嚼之特别清香,化渣。过去国产肉桂以广西大瑶山区所产野生桂质量较好,旧称黄瑶桂,品质上乘的还有西江桂。目前国内肉桂的主要栽培品种是中国肉桂、南肉桂和锡兰肉桂。中国肉桂适生性强,分布广,是目前国内主要当家品种。南肉桂(即越南清化桂)是中国肉桂的大叶变型,1967年以来,我国从越南广宁省多次引入本种的种子、苗木,分别种植在粤、桂、云、闽、浙等省(区),南肉桂无论是桂皮厚度还是桂油含量都高于中国肉桂,适生性又强于锡兰肉桂,是国内较为理想的栽培种,值得推广使用。锡兰肉桂原产地在斯里兰卡,是国际上著名的优质品种,我国广东、海南、云南、广西等地有引种栽培,目前还处于小规模试种阶段,没有大面积种植。我国是世界肉桂最大生产国和出口国,根据1994年不完全统计,全国种植内桂面积约260万亩。我国桂皮类商品80%以上用于出口,肉桂产品的三大销售区是美国、日本和西欧。西方人比东方人更爱肉桂的芳香气,尤以美国人、墨西哥人和西班牙人为最。

全世界的桂皮类商品植物有很多种,其中二类最具商业价值并居领导地位,就是锡兰肉桂和中国肉桂。锡兰肉桂在世界上的名气自古以来就高于中国肉桂。桂皮类商品自古以来在世界范围内主要是作为香料使用。下面谈谈锡兰肉桂和锡兰桂皮(内皮)。

锡兰肉桂为樟科植物Cinnamomum zeylanicum B1.的树皮,锡兰肉桂原生于印度尼西亚, 约1770年才开始由荷兰人于斯里兰卡进行系统的栽培,终年开花,虽然在自然状态下能高达10米,但为了商业生产的目的,多被人工修剪成矮化的,丛生的,枝条粗壮的灌木型植株(2—3米)。锡兰肉桂也生长在东印度群岛、爪哇、及马达加斯加。树皮厚而粗,内皮很薄。树皮(不是内皮)干品呈卷筒状或槽状,厚约5mm,外表面棕色,有不规则的细纵皱及突起的皮孔;内表面棕色,平坦,划之显油痕。质脆,易折断,断面不平坦。

锡兰肉桂在国际贸易中常称为锡兰型肉桂(Cinnamomum zeylanicum Blume),或斯里兰卡型肉桂、塞舌尔型肉桂及马达加斯加型肉桂,又称优质桂皮,发货一般为捆扎成卷的灰白色树皮条(过去加工有用硫黄漂白并分级,所以色灰白,现情况不明)。海关定义为锡兰肉桂树(Cinnamomum zeylanicum Blume)或灌木幼枝的内皮,可能真正的锡兰肉桂只是取用其内皮。常10~40薄片重叠卷成细长筒状或双筒状,长约一米,每片厚约0.5mm,非常薄,外表面黄棕色(与海关描述不同),事实上树皮颜色越淡,品质越好,偶见疤痕和空洞(系枝条伸出处);内表面色泽较深。成品内外光滑,有波浪状纵直条纹。锡兰肉桂取内皮的方法是先将枝条浸泡发酵后,再将外层树皮剥除,切成等段卷成条状,乾燥后即可使用(有文章说是将外层剥除后,又用尖器一层层分拆出多层桂皮,待考)。

锡兰肉桂香气鲜美,比较软甜,味微辣,风味绝佳。中国肉桂与之比较,中国肉桂香味比较刺激,较辛辣,味不如锡兰肉桂精细鲜美,中国肉桂颜色较深,品质没有锡兰的好,芳香也略逊一筹。历史上锡兰肉桂曾贵比黄金,为此引发了西方殖民者对锡兰控制权的争夺。中国肉桂比较便宜,近年其国际市场价格仅为锡兰肉桂的五分之一,因而占据了整个北美市场,导致斯里兰卡肉桂生产者受到中国肉桂的很大冲击,两国为此产生有贸易争端,差点闹上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IPO )。斯里兰卡生产者认为两种香料是完全不同的,中国、 印度等国不能把肉桂(Cassia)当作桂皮出售,但是因为不同的国家对这两种香料产品术语的界定是完全不通的。比如,在美国就允许桂皮和肉桂等同;而在英国,桂皮的标准产品名就是Cinnamomum zeylanicum。法国人也分不清两者,把两者都叫cannelle。所以这种争端最终大概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中国传统上(指南宋之后)药用肉桂严格说是取高大肉桂树(一般要10年以上树龄)近根部最厚部位剥取的树皮,内皮红黄色、皮厚油多、香味浓者为上品、正品(加工后称板桂,价钱高低取决于皮张的厚薄、大小和油性)。其他部位的桂皮作他用。
我国古代药用肉桂和食用桂皮基本是混用的,名义上似有一定标准,实际并不严格区别,不过是品质高下而已,一般情况是品质好的做药用,质量一般的为日用香料,当然特殊的贡品或海外香料贸易的情况例外,多用优等品。其实今天桂皮类使用的情况也差不多,常有混用的情况,只要适量,一般不会有什么大的不良后果。世界范围大体也是如此,如南欧人对肉桂(Cassia)的喜爱胜于桂皮(Cinnamon),在北美则肉桂粉不问来自中国肉桂(Cassia)抑斯里兰卡肉桂(Cinnamon),均不加区别地一起出售。但建议购买药用肉桂还是到正规的药店购买为宜,因为现在正规药店的桂类药品大概还多是出自栽培区,基本能保证是中国肉桂或清化桂(因为这两种是栽培主流品种),超市或街市中的桂皮未必是这两种,有可能为樟科植物天竺桂、阴香、细叶香桂等植物的树皮。


存疑:锡兰肉桂可能只是取用其内皮,外皮如何处置?完全不要?若只取用薄薄的内皮,其国际市场价为中国肉桂的5倍完全合理。或者也存在同中国肉桂一样直接剥皮晒干(不浸泡)的加工方式?这些问题不是很明确。留待日后考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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