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随想录:疗效的偶然与有限

首先分享一个病例:章从秀,女,71岁,癌毒流窜脏腑之恶候十二诊矣,舌脉如前,药后诸症消减,再守原意:潞党参15 炒白术15 朱茯神30 粉甘草15 制香附15 合欢皮30 炙黄芪30 焦三仙各15 仙鹤草30 上药柒帖,水煎日服二次。这是一个晚期直肠癌患者,失去手术机会,住院期间,肠道出血一直无法控制,遂请中医会诊,服用上方后出血消失,同时全身情况明显好转,目前连续服用中药已达三个月之久,病情基本稳定。
如果据此认为中医药可以治愈晚期直肠癌,恐怕稍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不会相信。但这个病例说明了中医疗效是确切的。而且是在西医束手无策时才转中医治疗的,颇有点让中医人扬眉吐气。然而客观地讲,这是一个典型的偶效病例,尽管它也是中医辨证论治的具体体现,但是它不具备普遍指导意义。如果再遇到一例同样的情况,不是可能没有这样的好疗效而是必然没有这样的神奇疗效。偶然的疗效充斥着临床,有时候的确让医师产生这样那样的误觉甚至幻觉,许多让人大跌眼镜的故事就是这样发生的:曾经取得的神奇疗效居然再也不见了。我也曾出过类似的洋相:信誓旦旦地对患儿家长说2小时后会退热的,多喂点水、最好喂点有盐份的液体以防止脱水与电解质紊乱,然而2天后孩子仍然在发热并为此住院治疗……。所以一定要审慎地预期疗效,太多的偶然性存在,仅仅一个偶然性便足以让疗效无法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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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多中心、大样本的随机对照试验得出安慰剂效应在24%左右,而某个曾经风靡一时的特效药其临床有效率也不过70%多一点。由此推导出临床医疗的有效率在24%—70%的区间内。如果这一点能够确立的话,那么临床疗效则是相当有限的。但它恰恰印证了特鲁多的名言:有时是治愈、经常是帮助、总是在慰籍。疗效的有限更使得我们要审慎地预期疗效。疗效的有限并不意味着医学的无力与软弱,而只是表明医学距离人们的期望还很遥远、医学发展之路还很曲折而漫长。
应该是欧洲的文艺复兴让医学与神学分离,转而与科学技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中医则基本上与中华民族的传统文化融为一体,作为文化信念的重要载体,我们对医学抱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期待与想像,这大概也是当下医疗纠纷频发的深刻原因。疗效的偶然说明任何一例成功的治愈与缓解都是那样的来之不易,为医者应当珍惜每一个诊疗机会,竭尽全力解除病人的痛苦;疗效的有限则要求我们理智地面对严峻或残酷的疾病预后及结局,此非医师不尽力而实在是医学发展的局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