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医学对心理疾病的认识

波士顿的春天是和美丽的;查尔斯河两岸碧绿的草地和各种各样的树木更是色彩多姿. 有一个来波士顿不久的朋友这样描述过波士顿春天的绿色, 从浅绿到深绿的顔色, 從橡树枝头上刚刚冒出的鹅黄色的小绿到白桦树叶的淡绿,能分辨的就有几十种不同的绿色. 还有那些夹杂在各种绿色中的樱花,杏花,樱桃花把城市装扮的五颜六色,一扫冬天的一种单调的白灰色. 波士顿的美丽是因为有查尔斯河, 而杭州的美丽也正是有了西湖.


当珍妮走进我的诊所的时候我正在准备她的病例,


“你好”, 象往常一样她还是那样的用一个老师的身份很有礼貌的给我打招呼, 她是一所大学的老师, 研究生物和电脑制图.


“你好, 珍妮” 我朝她很自然地笑了笑, 顺便看了看她, 我发现了她的眼睛下面有些泛青,两个平常看上去很有精神的一双淡蓝色的眼睛也有些红丝. 春天的花粉,房间里的灰尘,动物的毛等等都很容易造成各种不同的过敏, 她看上去精神情况和她以前常有的过敏症状有些不一样.


“怎么啦?” 我问道, 顺便示意她坐下说, 并很自然地打开了她以前的病例.


“程医生,”她边坐边说: “最近十几天来我很累, 一种从来没有的疲劳感觉,做什么事情都没有精神”.


“别急,我们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来, 好吗?”我有意停顿了一下, 这是一种说话的方式可以使她放松而且试着吸引她的注意力,她一定会很想知道我那个 “好吗?”以后会说些什么, 果然她下意识地放松了紧攥着的手,抬起了头看着我的眼睛.


“很多时候男人在探讨问题的时候可能比女人更有些优势,就是思维比较有逻辑性”. 我开始了, “当然,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做好的, 有的时候女人可能比男人更冷静,特别是象你这种教生物和计算机的老师,逻辑分析的思维就更加清晰.”


说着随手送了她一顶高帽,反正有不化我什么力气. 她明显地接受了我的恭维,她肯定地意识到那个有时候比男人还要冷静的女人就是她.


“让我们一起来分析一下你的情况”, 我接着说,


“告诉我, 珍妮, 你说的疲劳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 我这句话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先是显得有些吃惊,随后很快地懂了我在说什么,顿了顿说:


“两者都有吧, 仔细比较起来应该是精神上的多于身体上的, 可是我不知道如何区别,你能说说吗?”


“精神上的疲劳和人的情绪有直接的关系, 尤其是很多焦虑症,忧郁症的病人他们的主诉很多就可以是慢性疲劳, 当然还有其它的症状. 如果单纯的是体力上的疲劳就没有那些情绪变化,可以是很放松,尤其是在检查了自己以后确定没有任何的直接因素妨碍自己. 当然我们不排除潜意识里面的作用. 告诉我, 你的睡眠和平常的锻炼都好吗?”


“很好, 我睡的很多, 几乎7到8个小时,可是醒来后还是觉得累, 锻炼嘛.... 还行吧, 我可以在走步机上跑40分钟”.她很确定地说:


“看这就是问题, 你可以睡, 可以吃, 可以动, 就是没有精力干活, 哼.我要是你老板,肯定开除了你, 哈哈..” 我开了个玩笑, 尽量使得气氛更加放松一些.


“很典型的精神疲劳症状, 这种疲劳表现在对事务没有兴趣; 在工作中很难集中思想,很容易开小差,当然不能有什么开创性的思维和发明了. 这种表现和身体有着一定的关系, 尤其是在中医思考时特别有参考的价值”. 我顿了一下,稍微调整了一下身体的姿态继续说:


“中医认为很多的情绪变化和脏腑有直接的联系,”


“你确定你是在说内脏? 而不是大脑?” 她抢过了话题


“是的, 人类是逐步认识世界的, 在形成解剖和生理系统的以前中医把用脏腑的名称来归纳一些系统的生理功能和病理反映”. 我看了看时间, 好在她是最后一位病人而且下班后我也没有什么其它的安排就索性准备回答她的问题.


“你有时间听我说吗?” 我问:


“当然了, 你知道我是以前是学生理的,可是对传统的医学一直很有兴趣,就是不知道应该从哪方面去开始了解,用你以前的话说我应该是还在大门外不知道如何进入这个门, 说说吧”. 她看上去很愿意听听我是如何用中医的学说来解释这个问题.


“听说过‘肾虚’ 这个词吗?” 我说:


“是呀,有些中医就是这么说, 什么 ‘肾虚,肝虚,肺虚,脾虚’ 什么的, 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她有些抱怨地看着我,


“是呀,中国有句俗话, 说的是干哪行吆喝哪行. 意思是这个吆喝就是用自己这一行的术语来吆喝,这么一来就有很多人听不明白, 其实呀, 听不明白就对了, 要不你什么都明白了我还吆喝什么呀? 还怎么工作呀, 嘿嘿.” 我调侃地笑了笑,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完全听懂.


“就说肾虚吧, 这是一类症状的名称, 在两千年以前, 那时候的医生在总结表述人体生理功能和病理反应的时候常用”, “听着, 我给你一系列的生理和病理例子, 肾脏问题, 泌尿系统, 生殖系统, 性生活, 骨骼, 听力, 记忆功能, 牙齿, 智力, 这些生理功能和它们所有的病理变化, 比如: 尿频, 尿急, 性欲底下, 骨质疏松, 记忆力底下, 在情绪上的胆小, 恐惧等, 这一系列的所有内容用一个字或者词来归纳的话你会用什么?”


“我不知道”, 她很自然地说


“对, 你是不知道, 我们的先辈们把所有的这一切生理和病理的变化包括情志活动用一个 ‘肾’ 字来代表你看是不是很确切?”


“嗯.. 是呀, 没有比 ‘肾’更合适的词了.” 她想了一会儿说:


“所以呀, 当那些医生说你肾虚的时候他们的意思是说你在这个范围内的某个功能底下, 比如记忆力不好, 生殖, 泌尿功能底下等都是这个意思. 除了 ‘肾’以外中医还有很多其它的描述,如肝,心,肺,脾等等, 它们都代表了一个和它们本身脏器有关联的一个系统,这个系统当然是包括了生理和病理各方面,也包括了它们所连属的情志变化”. 我接着说:


“比如; 象你的疲劳症状一定有其它的症状相随,这种相随在中医表述和治疗中尤其重要, 比如: 悲哀,叹息,流泪属于是肺, 忧郁,多思,过思属于脾, 易怒,烦躁不安属于肝, 恐惧,胆小,害怕属于肾, 激动,兴奋,亢进属于心, 你应该是?” 我期待她的回答,看着她说:


“我是第一种, 一种想哭的感觉, 胸中好像是压了一块石头. 我哭过,哭出来以后会有些放松,可是还想哭,这是属于肺吧?” 她很快就理解了.


“是的, 你说的没错, 症状看起来好像是和精神,情绪有关但是和内脏的调节功能也有联系, 这个联系主要体现在治疗上,中医在治疗上主要用宣肺和运气的方法改善体内环境和代谢”. 我接着说: “当然,也必须了解各种情绪变化的过程和调节的方法,尤其是如何进行自我调节, 好吧, 告诉我,这种疲劳和想哭的感觉多久了?”


“应该是有三周了,从我哥哥去世以后我就有这样, 他和我的关系特别好”. 她说着又要开始流泪.


“对他的去世我也很抱歉,好吧,第二个问题, 你是如何对待这种疲劳和悲伤的?” 我说:


“如何对待? 什么意思?” 她有些不明白了.


“对不起, 我应该说的更清楚一点, 比如象你, 是人,就会有这样和那样的情绪变化,这很正常,因为我们都是有正常感情的人, 但是象这种不良情绪如果长期刺激下去会伤害到身体,会引起身体的各种不良反应, 这就是我们常说的心理可以造成生理的变化. 甚至是在大怒下,过度忧郁下,过度惊恐下的死亡. 因此学会如何对待很重要,可以帮助我们如何摆脱这种长期不良的情绪刺激,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我看她在听就接着说: “比如有人知道自己处在长期的焦虑,忧郁中, 这种情况我们应该分析两个基本问题, 一个是细致地观察这种不良刺激发生的时间和频率, 焦虑和忧郁多久来一次和每次持续多少时间; 第二就是如何对待, 说的对待,以前的人常用的是抽烟,饮酒来解决, 中国就有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的说法,当然在严重时候很多人可能会进一步吸毒什么的. 我要说的是如何用正确和积极的方法去对待这种不良的情绪反映, 比如每次当焦虑或者忧郁症开始时候就主动地做跑步或者是其它的运动, 听听自己喜欢的音乐, 看书,游戏,看电影,或者给自己的朋友打电话,聊天等,试着转移这种不良情绪.” 我给她一点时间让她能好好地消化我的话. 接着说:


“有一个朋友很有意思, 她告诉我她已经很有成效地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而不是依靠药物, 她说,她喜欢化妆, 每当她忧郁的不可自制的时候她就坐在镜子前面重新仔细的整理自己的脸. 在化妆和整理以后那种忧郁就不在了”.


“嗯, 这是一个看起来不错的办法, 我喜欢”. 她说,


“好吧, 现在我们开始治疗.” 说着我让她在床上躺下开始诊脉. 看看她的舌苔,脉浮数, 舌边尖红略有黄薄苔.


“你看来也很清楚你自己的情况,我的治疗今天从肺入手,用的是宣肺,清热,利水的方法来调节你的身体,达到阴阳平和的目的.” 边说边开始准备针具.


30分钟的治疗以后她穿好了衣服,走出诊室, 看上去有些显得懒散,眼睛里的红丝已经消除了. 她很放松地对我说: “我现在想做的就是回家好好地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