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先贤追随者选说《淮南子》之四)

【译文】人不过是天地间的一物罢了,我是一物,其他万物种种也是一物,因此说,老天爷生了你我,没觉多出什么来,老天爷杀了你我,也觉不出少了什么。咱们只不过是老天爷拿着当了一次泥坯,这玩意儿谁也没办法违抗。当一个人临到鬼门关,谁能知道又是针灸又是打吊瓶牛劲拔力把人救活了,是不是一场祸害?又有谁知道有人一门心思寻死是不是一种解脱?或者生不过是一场徭役,死了反到是成了休息?这些问题,天下茫茫,谁能知道?

生,咱们自个说了不算,死,咱们自个也说了不算。因此,生在世上,没有必要一个劲儿地挣跃;至于死亡,你就是再怕终究也逃不过。贫贱呢,你也别觉着很不得劲儿,非得搞点外财来,弄不好不过是一场灾祸;富贵呢你也别高兴的了不得,狂了妄了过了头弄不好也就快完了。还是随着老天爷的安排安安稳稳的本分生活的好。

咱们活着有七尺之形,死了不过一棺之土。活着的时候咱们都是有形之物,死了就都归于了无形之中了。因此,你我活着这世上没感觉到多,死了这地球的土也没增厚多少。因此,你又怎么知道这中间是喜欢呢还是憎恶,是有利呢还是有害?

老天爷造人,就像工人做瓦盆一样,取的都是泥呀土呀的,就是成了瓦盆,其实终究也不过是泥土,等瓦盆烂了,就又重回泥土的本来面目了。就像在江边生活的人们,他们从江里取水浇地,江水不会因此而怨憎;受到污水困扰的人家把水引到江里,污水也不会因此而高兴。因为浇地的水也罢,污水也罢,与江水没什么区别。

“是故圣人因时以安其位,当世而乐其业。”


【原文】譬吾处于天下也,亦为一物矣,不识天下之以我备其物与?且惟无我而物无不备者乎?然则我亦物也,物亦物也,物之与物也,又何以相物也?虽然,其生我也,将以何益?其杀我也,将以何损?夫造化者既以我为坯矣,将无所违之矣。吾安知夫刺灸而欲生者之非惑也?又安知夫绞经而求死者之非福也?或者生乃徭役也,而死乃休息也?天下茫茫,孰知之哉?

其生我也不强求已,杀我也不强求止。欲生而不事,憎死而不辞,贱之而弗憎,贵之而弗喜,随其天资而安之不极。

吾生也有七尺之形,吾死也有一棺之土。吾生之比于有形之类,犹吾死之沦于无形之中也。然则吾生也物不以益众,吾死也土不以加厚,吾又安知所喜憎利害其间者乎?

夫造化者之攫援物也,譬犹陶人之埏埴也,其取之地而已为盆盎也,与其未离于地也无以异,其已成器而破碎漫澜而复归其故也,与其为盆盎亦无以异矣。夫临江之乡,居人汲水以浸其园,江水弗憎也;苦洿之家,决洿而注之江,洿水弗乐也。是故其在江也,无以异其浸园也;其在洿也,亦无以异其在江也。是故圣人因时以安其位,当世而乐其业。

(选自《淮南子·精神训》 题目为笔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