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悟本走红罪不在“庸众”

张悟本走红罪不在“庸众”
“神医”张悟本终于倒下了,不但其食疗神话开始崩盘,张本人也渐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其行医场所悟本堂在6月1日深夜被摘下牌匾开始拆除,原因是“违建”,“整体建筑风格跟奥体不符”;而供他走红的平台之一湖南卫视栏目《百科全说》也将在下月停播。

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食疗专家”张悟本起的快,垮台更快,鼓破万人捶,现在人人都知道绿豆萝卜茄子没有那么多神奇功效了,可当时咋就有那么多的狂热追捧者?事后,论者总结出各种原因,比如中国历史源远流长的方士文化传统、庸众的集体无意识和癫狂、群众工作忙想省钱,只能追求简单省事的食疗……阴谋论者则称张悟本的食疗神话影响了保健品和乳制品的销售,触犯了利益集团,最后“黑吃黑”搞掉张悟本云云。

上述原因不能说不是原因,可有原因未必就一定出恶果。张悟本的成名事后看很荒唐,错漏百出,但如今是现代社会,行医有政府部门管理,言论有大众媒体监督,出书有出版审查,张悟本仍能一路走红,毫无障碍,颇值得深思。从这个角度讲,与其把张悟本的成功归罪于文化传统和群众的愚昧,大众的癫狂,不如说是有关部门的失职,媒体的失语,出版商的失德,造就了当代“神医”。

所谓庸众集体痴迷“神医神药”的事情历代皆有,而政府往往负有推倒神话的首要责任。唐敬宗宝历年间,浙西观察使李德裕听说有大量的本地百姓迷信亳州某泉涌出的“圣水”能治百病,纷纷渡江前往求取,不但耽误农业生产,所花费财物更达千万。他派人详查后认为必须要采取措施制止事态的扩大,他一方面通过行政手段在渡口设置检查站,劝阻求水群众,并联络亳州方面填塞“圣水”泉眼,另一方面在闹市现场演示“圣水”其实与一般水没有区别,彻底唤醒了百姓的痴迷心态。

张悟本倒台后,有关部门不但组织专家批判,拆了悟本堂,而且还公开“揭发”张悟本及其团队很可能是绿豆涨价的祸首,可谓反张有力,但问题是之前他们在哪呢?悟本堂“违建”开业、张悟本简历造假、宣扬“错误养生说”可都不止一年,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失职。

说媒体在张悟本的走红过程中失语其实是过于客气,部分媒体不但没有对“神医”尽到舆论监督之责,实际上还是造神过程的重要推手,它们或给张悟本提供平台胡言乱语以吸引眼球,或干脆与之联手炒作共同牟利,可说没有媒体帮助,就没有张悟本的走红。而且现在看来,张悟本的倒台似乎对媒体没有任何影响,曾力推张悟本的《百科全说》停播了,连句道歉都没有,倒下一个张大师,其他各种怎么看都不靠谱的“大师”们仍在媒体上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只要时机成熟,他们一样会走红。

还有失德的出版商,一本《把吃出来的病吃回去》,据说卖了400万册,光张悟本版税就拿了上千万,书商利润则更加丰厚。张悟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同一利益链条上的书商以团队力量花钱网络推手发贴和回贴,请书评作者写文章炒作……如果说媒体们在事后还会幡然醒悟纷纷谴责的话,书商们则只有捂着钱包偷偷笑。

群体性癫狂不分国界,方士文化传统也并非中国独有——西方也有巫医炼丹师;而社保不健全,居民收入低虽有中国特色,但也是发展中国家的通病。这些原因充其量也就是张悟本走红的土壤,但如果有司能自负其责,媒体等社会能组织坚守道德底线,纵有再肥沃的土壤,“神医”也会被遏止在萌芽状态,否则,人们就只能一次次地围观神医的“长大后再倒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