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仕沛经方医案——柴胡加龙牡汤治精神症状四则

经方辩治精神症状的“曲径通幽”
——柴胡加龙牡汤辩治精神症状案(四则)
仲景关于精神症状的论述,散见于《伤寒论》、《金匮要略》诸章节中。就精神病患之“如狂”类症状:例如“如有神灵”之百合病;“象如神灵”之脏躁证;“独语如见鬼状”之大承气汤证;“妄语,独行不休”之防己地黄汤证;“喜忘”、“其人发狂”、“其人如狂”之抵当汤证;“其人如狂”之桃核承气汤证┅┅等。章太炎先生曾以黄连阿胶汤治愈邹容之“体温温不大热,但欲寐,又懊恼烦冤不得卧,夜半独语骂人”。我们亦曾以防己地黄汤治愈一例舌红少苔,皮肤干燥,乱语不寐,证属阴亏津少者。故遣方用药当精思细考,不可胶柱鼓瑟。
案一、杨某,女,79岁。帕金森病史7年,起病时以行走迟缓为主要表现,近2年来曾多次于我院住院康复治疗。长期服用美多巴及泰舒达控制帕金森症状。近半年患者病情明显加重,面部表情明显减少,听力下降,行走迟缓加重,并见平衡障碍。2010年1月13日,患者因带状疱疹入我院住院,予柴胡汤合葛根汤治疗。但患者夜间出现烦躁乱语,言语不相接续,并有小便失禁。次日查房,患者不能回忆夜间情况。考虑帕金森晚期及长期服用抗帕金森药物引起精神症状。
遂与黄师短信联系,师曰:“可试与柴胡加龙牡汤”。处方:
生龙牡(先煎)各30,柴胡24,黄芩15,法夏24,党参30,大枣12,桂枝12,茯苓24,大黄6,磁石(先煎)30。水煎服。
服药两日,患者已无夜间烦躁乱语。可安静入睡。继服上药,未再复发。
读后解析:帕金森病长期用抗帕金森病药,引起精神症状,患者夜间烦躁乱语,言语不相接续,小便失禁,第二天不能回忆夜间情况。黄师按少阳兼烦惊谵语证给以柴胡加龙牡汤,服两剂症减,继服数剂精神症状消失。
案二、冯某,女,84岁。12年前有左侧基底节梗塞病史,因右侧肢体乏力,行走不便,长期居住老人院。近两年来开始出现近事遗忘,独语,双下肢行走困难,二便失禁。曾外院行头颅CT:皮层下动脉硬化,脑萎缩,双侧基底节区、放射冠区腔隙性脑梗塞。已明确“血管性痴呆”诊断。2010年1月15日因腰痛入院,入院后对症处理。患者夜间烦躁,高声喊叫,循衣摸床,致同房皆难以入睡。
受上述帕金森患者启发,亦处以柴胡加龙牡汤,方药同前。两剂后呼喊声音减低,又两剂,夜间可安静入睡。
读后解析:老年痴呆症出现精神症状,夜间烦躁,高声喊叫,循衣摸床。用柴胡加龙牡汤2剂后症减,又2剂,夜间可安静入睡。
案三、谭某,男,90岁。2010年1月19日因急诊支气管炎入院,平素虽生活尚能自理,但行走蹒跚,记忆力,定向力、判断力明显下降。入院第一天晚上,患者彻夜上床下床,床边走动,不听劝告。
考虑患者高龄已存在认知障碍,初涉陌生环境引起烦躁不安。亦处以柴胡加龙牡汤,方药同前,两剂后患者已无夜间到处走动。
读后解析:老年认知障碍,初涉陌生环境引起烦躁不安。亦处以柴胡加龙牡汤,2剂而安。
案四、郑某之母,80多岁。素好活动,体尚健康,去夏某日清晨,自己起床,独往楼下花园,后被人发现她躺在喷水池中,水没在颌下,双目紧闭,不言不语,急入广州武警医院。两天后出院,仍木僵不语,家人甚急,邀师往诊。家人搀扶她时,全身放软,双脚不迈步,对她说:“有名医来看你了”。只见她双目紧闭,不瞅不睬,问而不答,呆若木鸡。
无奈以柴胡加龙牡汤3剂,师一月后见到郑某,郑某说其母自服完3剂药后,神色渐复,现活跃如前矣。
读后解析:老年夜间梦游受惊,出现精神症状,木僵不语,全身软瘫,黄师用柴胡加龙牡汤,3剂后精神转常,活跃如前。
按:《皇汉医学》曰:“柴胡加龙牡汤以胸满烦惊为主证,其余皆客证也”。又载《餐英馆治疗杂话》:“本方用于痫证及癫狂屡得效,如前所记,今世病气郁及肝郁者十有七八,肝郁者,为痫证之渐,妇人尤多肝郁与痫证,若能知此,当今之杂病不难治疗矣”。
前三例精神症状以谵语、妄行、独语不休为主,第四例却是以一身尽重为现证。所谓主证、客证、但见一证便是,不必悉具也。
如前所述,本方是小柴胡汤之变方。乃小柴胡汤与桂枝去芍药加蜀漆龙骨牡蛎救逆汤之合方。《伤寒论》112条:“伤寒脉浮,医以火迫劫之,亡阳,必惊狂,卧起不安者,桂枝去芍药加蜀漆龙骨牡蛎救逆汤主之”。再细推敲,本方除上述两方合方外,更内寓大柴胡汤、苓桂甘枣汤、柴胡桂枝汤诸方之意;其证除107条外,实可含:寒热、呕吐、心悸、气上冲、脐下悸、头眩、头痛、耳鸣、耳聋、目赤、心下急、面热如醉、潮热、肢节烦疼等。烦、惊、谵语更可引申至癫、狂、痫诸精神症状。本方温凉补泻并用。诚如《医宗金鉴》曰:“是证也,为阴阳错杂之邪。是方也,亦攻补错杂之药。┅┅以错杂之药,而治错杂之病也”。故此可从多角度观此方。
现代大量临床实验研究已证明该方对5—羟色胺、多巴胺、去甲肾上腺素、乙酰胆碱、谷氨酸等神经递质的代谢谢有明显调节作用。故对痴呆、癫痫、抑郁等精神疾病皆有疗效。
读后解析:《伤寒论》107条“伤寒八九日,下之,胸满烦惊,小便不利,谵语,一身尽重,不可转侧者,柴胡加龙骨牡蛎汤主之”。本方乃小柴胡汤与桂枝去芍药加蜀漆龙牡救逆汤的合方,故对痴呆、癫痫、抑郁等精神疾病皆有疗效。《餐英馆治疗杂话》:“本方用于痫证及癫狂屡得效”。本篇前三例精神症状以谵语、妄行、独语不休为主,第四例却是一身尽重的体现。从上述四案可以看出,柴胡加龙牡汤对各种原因引起的精神症状都有很好的疗效。尤其对老年血管性痴呆、帕金森病所致的精神障碍、突受惊吓所致的一时性神经失常,高龄认知障碍等所引起的烦躁失眠、谵语、循衣摸床、木僵状态、一时性四肢软瘫等都有较好的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