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门医述之证与辩证六

证与辨证(六)辨证论治悖论: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四 辨证论治悖论
1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最后,我们就要探讨一个辨证论治的悖论。有关证的客观化、微观化,我们实验室做的研究是非常多的。我们现在就讨论辨证论治悖论。
我们说辨证论治是中医的灵魂。但是,辨证论治已严重妨碍了中医的发展。我们叫做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失去了辨证论治中医就失去了特色和灵魂。
证与辨证(七)辨证论治悖论:跳出辨证,不离辨证
2 跳出辨证,不离辨证
(1) 病证症有机结合
所以我们的治疗要怎么办?要跳出辨证,不离辨证。也就是说我们的治疗一定要跳出辨证论治,但是又不能够离开辨证论治。怎么去做?第一、病、证、症有机结合。就是把辨证论治和辨病和对症有机结合。我特别强调:有机结合。因为我们现在的辨病和辩证相结合是扭曲的,那是不科学的,要做到化境。一个处方出来,我从辨证论治上一点问题没有,我从辨病问题上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从对症上也一点都问题都没有。
举个例子,瓜蒌瞿麦丸治疗肾癌。你要说辨证,肾阳虚用附片复其气化。你要说治肾癌,天花粉和瞿麦这是治肾癌很典型的药物。我再对症,你小便不好,所以要用利小便的药。瞿麦就可以利尿的,天花粉也是利尿的,大家知道吗?一般人认为天花粉止渴,张仲景用天花粉来利尿,但是天花粉还用来利尿。所以,瓜蒌瞿麦丸治疗阳虚型肾癌,它就把辨证、辨病、辨症有机结合。你要说对症状它有,你要说辨证它有,你要说辨病它有。但是无形的,你看不到他辨病、辨证、辨症状的痕迹,融为一体。这才叫做病、证、症有机结合。
(2) 形气神一体同调
第二点叫做形气神同治。瓜蒌瞿麦丸,既有调气化的药物,附子、茯苓,温煦肾阳,蒸腾水液。也有治形质的药物,瞿麦和天花粉就是治形质的,是治肿瘤的。气形同治,所以它很好。
我治一膀胱癌的小孩,大概不太清楚了,我回忆就是十岁以下吧,可能就是六到八岁的样子,手术腹腔打开了切不掉,又给人家合上了。这个小孩全身状况很差,一派很典型的阳虚的症状,被父母背着来,小便不好解,那么我们就给他用瓜蒌瞿麦丸治疗,治疗了几个月吧,半年上下,病人症状完全消失了,我就说你去拍个CT,看肿瘤有没有完全消失啊。可是家属不去拍。我说如果肿瘤没有完全消失的话,还是需要这个进一步给治疗的。因为他的脉躁。但是家属说我这个孩子能跑能跳就不治了。两三年以后复发了,治疗仍然有效,但是家属因为经济原因放弃了。瓜蒌瞿麦丸值得大家去深入思考。《伤寒杂病论》里面有很多复形质的方,《伤寒论》主要以调气化为主,《金匱要略》里有很多复形质的治疗。
气化与形质的问题属于肿瘤六经辨证法的问题。在肿瘤六经辨证法,我们要专门讲这个气化与形质的区别。比如说乳腺癌。怕冷,手脚凉,我们不用麻黄附子甘草汤,我们用阳和汤。阳和汤和麻黄附子甘草汤的区别有什么?阳和汤是这个气形同治,这个王洪绪的家传方。实际上,你要改善她乳腺癌的症状,麻黄附子甘草汤也行,但对肿瘤不好。所以气形同治,肿瘤六经辨证法会讲。不光肿瘤,对其它形质性疾病也要讲究气形同治。
举个例子,举个我们这个病证症结合的例子。有个姓李的患者,男性,鼻咽癌在颅底,放疗结束不到两个月,局部肿瘤没有变化,他仍然是鼻塞、乏力、纳差,坐轮椅坐不住,坐轮椅坐一会儿就要躺着,不吃东西,苔白厚腻,脉弦。我们一看就是少阳夹湿证嘛,对吧,脉弦在少阳,苔白厚腻有湿嘛,诊断是什么?鼻渊,处方是什么?苍耳子散和霍胆丸。但是霍胆丸,我们用黄芩、蔻仁,就是甘露消毒丹的意思。苍耳子散和甘露消毒丹,这个是来干什么?是来调气化的。但是治得好鼻咽癌吗?治不好。我们加了什么?加了几个复形质的药,第一组药物,薏仁100,大青叶30,这个是强烈的针对EB病毒,来针对他鼻咽癌。第二组升麻30,甘草记不了几克了,因为过去这么久了嘛。升麻和甘草是托毒外出。第三组药,蜈蚣、守宫、麝香、穿山甲、白花蛇。就这三组药,吃了药半年左右,病人就恢复了。十年了没有复发大家看第一组药,苍耳子、金银花、藿香、白蔻、黄芩,这就是一个什么药啊?这就是一个调气化的药。少阳嘛。第二组药,升麻、薏仁、大青叶、甘草。在第一步调气化的基础上,第二步托它的毒邪。用大剂量的薏仁、大青叶来清他的毒,用升麻、甘草来托它的毒。第三步,化痰活血解毒,蜈蚣、守宫、麝香、穿山甲、白花蛇,复形质。这个处方就是调气化、复形质,病症证同调。
复形质的药很复杂,它有特殊性,不同的肿瘤用的复形质的药不一样,不同的病都有区别,而不是随便把这些药累上去的。你比如说,我们为什么用蜈蚣、用炮山甲,这些都是蜈蚣和穿山甲经常用来治疗外邪的。
大家去看古代的处方,治疗乳腺疾病他选用的动物药是全蝎,这类似的古方有很多。治疗骨疾病的呢?他用土鳖虫,包括跌打损伤都用土鳖虫。所以,乳腺肿瘤选择全蝎,对骨肿瘤选择土鳖虫,就体现出了它的针对性。实际上,我们选择每一个抗肿瘤的药物,都要考虑它的针对性。
这个病人为什么考虑炮山甲和这个蜈蚣?因为蜈蚣和炮山甲经常用于病毒感染性疾病。麻疹、水痘都用它。所以,我们就考虑到它对这个病毒感染性疾病的针对性。每一个药物实际上都有针对性,不能仅仅落在法上,理法方药要融为一体。水蛭有水蛭的特点,僵蚕有僵蚕的特点,地龙有地龙的特点。我们中医在治疗的时候,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些药物是堆砌的。包括活血化瘀药物,每个药物它都有它的特点。没药也有它的特点,根据我们的实验研究,没药治疗乳腺肿瘤有效,对其他的肿瘤我们没有看到它直接的疗效。西黄丸就是这么来的。
我们要求大家理法方药,理法方药一定要落实在药上,不能够只落在法上,落在法上,会出很大的问题,要落在每一个药上。每个药都不同,白花蛇舌草和半枝莲就不同,半枝莲有免疫抑制作用,而白花蛇舌草有免疫增强作用,它们是有很大区别的。
李老师说的这个特异性的来源的话,我想第一个是从传统中医去,要读大量的古籍,在古籍中反复地比较就会找到它的特异性,就像我们讲《伤寒论》的方剂串烧一样。然后是从临床中来、临床中验证。另外,可以从实验室去验证。我们实验室就做了很多类似的研究,包括西黄丸,找到它这个方药的特异性。如果没有实验室,我们单纯读古籍,我们也会发现古人选择药物是非常有特点的,那些经典的名方它的每一味药物,它是经过了千锤百炼的。我们不能够简单解释为它化痰、活血、疏肝,实际上每一味药物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化痰、活血、疏肝,或者清热的药多了,他选择那个药物有他非常准确的原因,理法方药其实要落在药上。
我们的这个病例特点就是气形同治,毕竟是疑难病啊。这是我吸收我老师的经验,气形同治。为什么我吸收我老师的经验?我的段老师是调气化,我的曾老师是治形质,我把它两个一揉和,气形同治。我发现有意思极了。
我的体会啊,因为我是从小学习中医的,我是反对中西医结合的。我从背四大经典开始的,我觉得你是一个中医搞西医,算什么?所以,我是反对中医现代化的。但是后来我发现什么呢?我发现我治不了肿瘤、乙肝,不能彻底清除病毒。我以为我不行,后来我看那些大家也不行。段教授学问这么高,他治病很有特色,他也治不了肿瘤,他乙肝恢复肝功能行,让他把病毒搞掉他不行。他为什么让我去学曾教授?曾老师是治形质的。那个类风湿关节都变形了,他可以去治。他也治肿瘤。但是问题是什么,他改善症状慢,一吃要吃好几个月。段老师的药下去两、三付、一、两付症状就改善了。所以,你看这个气化和形质不一样。曾老师是辨病的,段老师是辨证的。我现在觉得,这个辨病和辨证要有机结合融为一体,病症证相结合。
一是气形同治,二是形神同治。我看他们讨论胃癌,我不发言。你知不知道胃有胃阴,胃的分泌;胃有胃阳,胃的运动;胃还有胃神,它有自主神经。那个肠胃,你把它拿出来它自己可以动的。人身上有两个东西有自主神经,胃和心。心脏也可以自己动的,所以你治胃阴不行治胃阳,治胃阳不行治胃阴,阴阳都治不了治胃神,谷神不死嘛。你治胃神它也能够开胃,用一些这个治神的药也能开胃。
病症证有机融合,形气神一体同调,这是我们治疗的特点。我们用这个办法治疗疑难疾病。简单的气化失调的疾病,比如你咳几天,或者短期失眠,或者感冒两天,不用这么复杂。
我们讲了第一条病症证相结合,第二条形气神同调。我们就可以跳出辨证论治,不离辨证论治。因为我们知道,中医的辨证论治和西医的辨病论治相比,中医的证主要是病理生理应答,而西医主要是针对病因治疗。所以,中医擅长从整体上调整机体对疾病的反应,治疗对个体的针对性强,对病因针对性差;而西医的辨病论治对病因针对性强,对个体针对性差。它的治疗是不一样的。
我特别反对中医搞个什么症状评价标准,自己搞一套。你自己搞一套,你那个证,用了那个症状改善。你知不知道,从症状改善到功能恢复到形质逆转,它是三步啊。通常症状改善你功能也就改善了。但是,气化是不是彻底恢复了呢?不见得。如果气化彻底恢复了,你形质是不是逆转了呢?那要物理检查,要影像的检查。你说肝硬化, CT肝硬化没有了,才叫形质逆转了呢。不要自己搞一套中医疗效评定标准,你来评价症状。人家西医研究了一二百年搞一个问卷,你几个人一拍脑门,你就整一个东西出来,所以让西医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