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炎谈治学(19)

熟读经典勤临证
发皇古义创新说——王永炎谈治学(19)□ 于智敏 王燕平 中国中医科学院王永炎教授指出,中医“治未病”近来在社会各界备受关注,这是件好事。但是,研究“治未病”,应全面理解,准确定位,避免泛化或者局限化。
什么是疾病?在医学高度发展的今天,仍很难对疾病下一个确切的定义。《辞海》认为:“疾病指人体在一定条件下,由致病因素所引起的有一定表现形式的病理过程。”
中国古代对疾病的认识观点较多。《周易参同契发挥》认为:“一阴一阳谓之道,偏阴偏阳谓之疾。”强调人体阴阳的相互协调与二者的动态平衡是健康的关键,失去平衡就会发生疾病。《素问》“谨察阴阳所在而调之,以平为期。”因而成为中医的总治则。
南北朝简文帝(梁)萧纲在《劝医论》中认为:“人有所苦,谓之病”。苦的含义较多。身体不适,情志不遂,所愿不得,孤独寂寞,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衣食不周,蝇营狗苟,人际关系不良等,都可称为苦。许多情况下,中医要面对以各种苦为原因的患者,而多数情况下,西医理化检查尚未发现异常,这种患者有病还是没病?
此外,中医还有“生病起于过用”、“因邪致病”等观点。除“因邪致病”与现代医学对疾病的认识相近外,其他都具有独特的中医特色,这是现代研究“治未病”更应该掌握的。
因为在中国古代,疾和病有程度的差异。《说文解字》:“疾,病也;病,疾加也”。疾是指小病;而病特指那些危重的疾病;《玉篇》、《广韵》、《集韵》、《康熙字典》等均以《说文解字》的解释为准,仅在引伸义上有所发挥。
现代工具书《辞海》:“疾,病。病,失去健康的状态;也指病加重”。《汉字源流字典》:“疾,表示外伤轻病;病,表示人得重病躺在床上”,也保留了《说文解字》的本义。
可见,《内经》治未病的含义,重点是在强调防微杜渐,有病早治。《千金要方》“消未起之患,治未病之疾”可为例证。
陆懋修《不谢谢方》云:“疾病二字,世每连称,然今人之所谓病,于古但称为疾,必其疾之加甚,始谓之病。病可通言疾,疾不可遽言病也。子之所慎者疾,疾者未至于病。病之为言困也,谓疾至此困甚也。故《内经》曰:‘圣人不治已病治未病’。《经》盖谓人于已疾之后,未病之先,即当早为之药,乃后人以疾为病,认作服药于未疾时,反谓药以治病,未病何以药为?不知《经》言未病,正言已疾,疾而不治,日以加甚,病甚而药,药已无及,未至于病,即宜药之,此则《内经》未病之旨,岂谓投药于无疾之人哉?”
陆氏一语道破《内经》治未病,重在强调及早把握治疗时机;病情重笃,治而无功;药以治病,未染疾不可滥用。对治未病理解的歧义,根源在于对疾、病的混淆。
“扁鹊见齐桓公”,反映了齐桓公病情从疾向病的发展过程;扁鹊先期欲施之法,即“治已疾而未病”之法。厥后,桓公病已成而扁鹊遁逃。此所谓“人皆轻小害易微事以多悔”。
《盐铁论》:“断已然,凿已发者,凡人也。治未形,睹未萌者,君子也”。《论衡》:“是故微病恒医皆巧,笃剧扁鹊乃良。”“医能治一病谓之巧,能治百病谓之良”,道出重病的难治,良医的难求。现代科技手段能够实现“睹未萌”,“治未形”应该顺理成章。
《内经》以降,历代医家如张仲景“见肝之病,知肝传脾,当先实脾”,以及叶天士“务在先安未受邪之地”等见解,是对治未病的丰富完善,体现了中医与时俱进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