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山中苦闷的中医

这次因为小孩生病回家半个月,其间专门去寻访一位中医,曾有过一面之缘对他很好奇。
我10年生病,爸爸请他来给我把脉看有没有风湿,爸爸跟他家亲戚是战友,通过这些关系他来了(本来他是不来的,有些医不叩门的味道),把脉完后说我没有,事后去检查,确实没有风湿。
听我爸讲他学中医神精出现过问题(通过这次寻访我也大概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后面会详说),有一段时间不是哭就是笑后来好了,有人怀孕叫他把脉看看是男孩女孩,结果他把对了,别人输几条烟,也有被北上广大医院确诊回家等死的人被他救活,他家那一片的人生病都找他看,有治好的也有没治好的,当没有治好时他心里很难过自责,治好也就是一包几块钱的烟。
他住在山里面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借好多家才借到自行车,幸好是自行车如果是摩托车也没有后话了。
一天下午我出发了,天随时都会下雨,种种条件才有了后面他短暂的讲述。
我骑行一段时间山路终于到他家山脚下,但我没有直接上去,我在山坡停好自行车抽了几根烟,想来想去很纠结,想原路反回,说实话我有些不敢上去,这样耗了半个多小时心一横我上了土台,他家大门紧闭,我当时以为他出去打工了,事后才知道他从来没有出去打过工,好在周围有邻居,我走上去问这家有人吗,他们问我找谁,我那时候还不知道他名字,我说找这家一个会中医的,这时有个老奶奶开口,事后才知道这是他妈,问我找人干吗,我说有事,老奶奶起身叫门,出来的是他儿媳,我心想他一定在家,他老婆简单的问了一下进里面叫他,他在休息,刚开始不认识我,后来想起来,问我有什么事,我说找你聊下中医,事后我知道这个聊字用得相当不好,这样我们搬了两把椅子坐在门口,我发了烟给他点上,然后我说把车推上来,当把自行车推上来停好后,他开口说今天看你是骑自行车来的就给你讲讲,中医不是用来聊的我也不愿意跟任何人聊中医(如果是有识之士我觉得他是会交流的,一般平凡之人他不屑于交流)就这一次以后不用来找我,我心里感觉怪怪的,我说对中医感兴趣想学中医,他说得看经典天天看年年看,要看很多书,经史子集,中外哲学,问我看过某某书没有,一下列举一串,问我知道黑格尔,雨果,卢梭..我说知道但书没看过,一下问得我云里雾里,引用内经,伤寒条文太熟练了(现在我明白他为什么不屑于跟人交流,有没有才开口他就知道,英雄才会惜英雄啊)除了看书还要去大自然体会,象他现在就种田,山上种树,放羊,采药,现在好多医生连药的原始状态都不了解,突然他话锋一转问我结婚没有,我说有个小孩快两岁了,他一听劝我不要进这个门说学中医是很苦的,陷进去了怕出不来,对婚姻,家庭都有很大的影响,看他自己搞了二十多年现在连家都养不活(从他的言语中我感觉到了他的苦闷跟不得志,这跟现在中国的大环境有关,在体制之外会治病也没用),他十几岁开始接触中医看了很多书,八几年去中医研究院找他想见的人,找到了(问名字他没有说)那人考他,他对答如流,其间他生病那人收留他,在他家住十几天给他治病包吃住,事后叫他进中医学校,但他是自学的什么证都没有,直接进学校是不可能的,就这样他只有离开,那人给他很多医书,他带着这些书在北京入伍当兵,在部队其间他经常用手电躲在被子里面看书,手电不知道被教官摔掉多少,天天早上背书,战友都说他疯了,他问我能每天四点起来背书十几年如一日吗?能从现在这里走路到衡山学武吗?学武也是为了学中医,因为学习过程要费很多精力,没有一个好身体是不行的,这是他说的。他开过门诊也会西医,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回家种田,这个我没有问,他苦闷的时候就借酒消愁,写散文记录自己的心情,他喜欢写诗跟散文,现在家里主要整理医案跟看医案,我说你把医案整理好了准备发表或传给别人吗,他没有说话,我说这样下去中医会死亡吗,他说不用操心中医不会死亡,江山代有人才出,道自有人传承,他把手稿拿给我看,有苦闷时跟主的对话,我说你信主了吗,他说没有,我说你这样得找个精神依托,他说有。有看书的心得,我草看了一下有写阴阳的等等有医案,有一个是十枣汤,那是峻剂我特别看了一下,我说现在敢开这方的中医不多,他说连经方都不敢用那叫中医吗,用错了要么死人,要么出现变证,出现变证危机之时最考验人,没学识的人会手忙脚乱,自己都被吓到,他的语气满是不屑,这个十枣汤是寄到广东给人服用的,他简单说了一下,那边气候等等问题都要考虑进去,不然就会出事。
他苦闷有怨气,做为一个人我是理解他的,相信大家也会理解,这样的人不只他一个,他曾经志向远大想成立民间中医协会,但现实是残酷的,他只有在家种田,虽然他苦闷有怨气但对中医他是矢志不渝的这一生就献给中医了,因为他自己的悲剧,他不让自己小孩学医,唉
他看了那么多书特别是哲学书,思考起来很容易走火入魔,但他出来了,我觉得他应该又到了一个境界吧!
他叫我再不要去找他,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只是一个种田的不值一提,但要寻访高人自己得有货,自己无货难入高人眼。
我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山里孤独吗?没有人交流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有了心得无人探讨交流也是很难受的。就象我学软件有时候学会了一个特别麻烦的命令,会急于跟同事分享,不然心里总不舒服,也许我境界比较底,他早已不是这境界了。
我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去找他,但有一点是明白的,就我现在这个样子我是不会再去找他,一问三不知,还是不要打扰他为好。
我在论坛发贴就是想引见有识之士给他认识,让你们一起交流,我看他苦闷不得志,心里难受,为他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