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以系统论方法沟通融合中西医学【二十九】

如何以系统论方法沟通融合中西医学【二十九】
山西医科大学附属晋中第一人民医院主任医师兼副教授(退休)郝守玉

漢代张仲景伤寒论的六经辨证,从太阳证、少阳证、阳明证、三阴证,一直到热厥、阴厥、亡阳、亡阴、阳竭、阴竭,是系统地、概括地叙述了全部伤寒发热性疾病的过程状态。到了清代的叶天士,提出发热性疾病的卫气营血辨证,是进一步补充发展了这一动态过程变化。这些学说都一致地认识到发热是一个流动的发展变化过程状态。人体对于发热这一变化了的应激状态,在不停地进行着整体的过程调节,这些调节就是神经-内分泌-免疫因子的网络调节自组织过程,是属于人体体温自稳调节紊乱以后的整体调节过程。
西医学从炎症感染-炎症发热开始,到全身炎症反应综合症,又到多器官功能障碍综合症的过程,是建立在炎症物质结构与器官物质结构模型上形成的概念,我们以系统论方法为导向,把这些概念解构重建,把物质结构模型转化为信息系统模型,就是应激发热状态的系统整体变化过程。全身炎症反应综合症的第一个具备的条件也是发热在38度以上,多器官已经不是器官概念,而是全身系统概念了。这些变化过程是由于神经-内分泌-免疫因子自组织调控机制,而形成的状态变化,特别是免疫炎症因子的自组织调控变化。并且还发现不仅是发热应激状态有这些变化,其他应激状态如严重创伤、大量出血、大型手术、缺血缺氧、窒息等,均可出现,这样就把这一炎症、器官局部概念的物质结构模型转化为应激、发热的全身信息系统变化过程模型了。
中西医融合观一书的作者李同宪李月彩认为:“感染过程是外邪与机体相互作用的过程,中医称为病机、传变过程,外邪是病原体与自然环境、社会环境相互作用的结果,这个结果能否使机体患病,以及患病的病理过程如何,还要看机体的抵抗力即正邪的态势,自然环境与社会环境不仅作用于病原体,而且同时作用于机体。在社会环境与自然环境的作用下,病原体侵入机体导致机体死亡,或者病原体被机体清除体外,或者病原体在机体内寄生,这个完整的过程,称为感染过程”。
杨洪智先生认为:【引起多器官功能衰竭的原因不是什么具体的疾病,而是这个疾病与机体的关系,是这个疾病对机体的打击程度,是机体自身对致病因子的态度。这就联系到一个系统论的基本问题。系统论最基本的原理是说:子系统之间的相互作用决定系统整体的功能状态。疾病的问题,牵涉到一个大系统和两个小系统。第一个小系统是我们人体自己,因为我们的机体是患病的主体,我们人体是一个系统,由体内的器官、组织、细胞等更小的子系统组成。我们机体的健康情况,我们在疾病中的处境,就由机体内的各级子系统之间的相互作用决定。第二个小系统是致病因子,如细菌。它们也是一个系统,它们自己的情况如何也是决定它们是否能够致病,如条件性致病菌,这里“条件”即“关系”是重要问题。 人和致病因子又组成一个生态大系统,这个大系统内的复杂关系决定人是否得病。】
这样看来,张仲景伤寒论从太阳-少阳-阳明-三阴-热厥-阴厥-亡阳-亡阴-阳竭-阴竭的变化过程,叶天士外感温热篇从卫-气-营-血的变化过程,西医学从感染炎症-炎症发热-全身炎症反应综合症-感染性休克-弥漫性血管内凝血-多器官功能障碍综合症-多器官功能衰竭,都是叙述了应激发热过程中,各种过程阶段的种种变化状态。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应激发热过程,都要经历同样的这条道路,而走向系统稳态的解体,走向死亡。而是在疾病应激进入混沌免疫状态以后,由于多个复杂子系统之间的网络,纠缠不清的交互作用,出现内随机不确定性,可能走向多条不同的分叉路线,出现形形色色的,由于稳态变化而形成的状态,以及这些状态形形色色的发展路线。
按照陈雨思先生的观点,这就涉及到了人体整体调节的问题。“整体调节” 过程也是围绕稳态的运动回复过程,与“自稳调节”一样,“整体调节”也是调节人体系统对于动态平衡的稳定状态的偏离,使之回复到该状态。不过,“整体调节”所涉及的运动回复过程偏离和回复的幅度比较大,不仅有量的变化,而且有部分质的变化,最终结果难于完全确定。前面说过,当人体系统的“自稳调节”有效的时候,人体系统对于稳定状态的偏离和回复构成涨落。涨落使人体系统保持在动态平衡的稳定状态。但是,如果人体系统的“自稳调节”发生紊乱,不能达到调节目的,人体系统的微小涨落就可能被放大,从而使系统突变而进入另外的状态。这个另外的状态就是疾病状态。“整体调节”就是针对疾病状态来进行的。通常,“自稳调节”所面对的是偏离稳定状态比较小的,以量变为主的人体系统,其偏离和回复的幅度都比较小;而“整体调节” 所面对的是偏离稳定状态比较大的,既有量变又有部分质变的人体系统,其偏离和回复的幅度都比较大。因此,“整体调节”所涉及的运动回复过程表现出实现运动回复的过程比较长,实现运动回复的途径比较多,最终结果难于完全确定等等特点,整体调节属于混沌状态的稳定回复。
由于机体是一个复杂系统,机体向稳态的运动回复就不可能只有一条路线,而是存在多种路线,在回复过程中,还可能出现一些分叉路线。中医学伤寒论的六经辨证论治,外感温热篇的卫气营血辨证论治,西医学的全身炎症反应综合症-多器官功能障碍综合症的治疗,都要贯彻过程状态调节的原则。因此,要贯彻“过程调节”的原则,就应该尽可能了解机体向稳态回复的各种路线,把握回复过程中可能出现的各种分叉路线。从而选择最好的调节路线。机体不仅存在可以回复到稳态的各种路线和分叉,而且存在不能回复到稳态的各种路线和分叉,因此,对于疾病向好和坏两个方向转归的关节点的把握,是非常重要的,这就是调节的时机问题。中医学十分注意过程状态的调节问题,辨证论治就是要辨认识别疾病的过程状态,给与确当的治疗。西医学全身炎症反应综合症--多器官功能障碍综合症的治疗,也要应用过程状态调节的方法,因为这时微生物致病的问题,已经转化为机体走向稳态运动回复时的混沌状态中,影子系统与合法系统的竞争问题,正反馈无穷放大,长程相关的内随机问题,不是单纯应用抗生素对抗系统早期的输入变量,就能解决问题了。中医学在治疗热性病中的阳主阴从论,以及李东垣治疗内伤病中的辅佐元气理论,正是注意到了过程状态调节,这一重要原则问题,而创立的学说。
发热应激状态的过程调节问题,按照现有西医学的知识,是属于神经-内分泌-免疫因子的网络调控问题,这一问题目前还达不到完全白箱化的程度,因为遇到了复杂系统不确定性的困惑。中医学关于发热过程中,各种证状态的研究,是应用了黑箱方法,取象比类的方法,虚拟现实的方法,绕开了复杂网络不确定性的困惑,从津、精、液,血、痰、涎、饮、唾、汗等阴液为主体的有形物质的象变化,推导出营卫之气、三阳三阴之气的虚指藏变量,甚至应用方证直接对应的方法,舍弃了虚指的藏变量概念,进行辨证论治,捆绑了许多系统黑箱从治疗手段的输入控制变量,到系统输出象变量的经验事实,指导治疗实践,形成中医学的独特医学方法,取得了显著的成绩。而西医学则是应用微观分析,动物受控实验方法,找到了形成发热证侯状态变量的输入控制变量微生物,取得了极其显著的成果,当我们以系统论方法的观点,进行观察的时候,就都是属于过程调节的问题,实现早期过程调节,可以避免系统进入混沌的边缘状态。进入随机不确定性状态,西医学的抗生素早期治疗,可以达到这样的要求。如果进入全身炎症反应综合症-多器官功能障碍综合症阶段,系统进入混沌状态边缘,单纯的抗生素疗法,就靠不住了。
发热应激状态的过程调节,把中医学的辨证论治与西医学的感染炎症-炎症发热-全身炎症综合症-多器官功能障碍综合症的感染全过程的治疗方法,联系起来,把中医学的证与西医学的过程状态联系起来,就能实现中西医学的沟通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