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急救车缺位黑救护车显身手 黑救护车该存在吗

□记者蔡建华实习生梁伶俐郭志琳

郑州各大医院的院内和周围,徘徊着这样一些车辆,它们不是120急救车,却干着与120急救车同样的事。

与120急救车相比,它们的"业务"更广,120急救车不愿意拉的患者它们拉;120急救车收费高它们收费低;120急救车能提供医护人员和医疗设备它们宣称也能做到。

有人给这类车辆起了一个不太好听的名字--"黑救护车"。可黑救护车车主却说,他们除了没有合法手续外,功能与120急救车相似,而且切实解决了患者住院、出院过程中的实际困难,替缺位的120急救车补了位。

采访中,一些医生和一些与黑救护车打过交道的患者,多数对黑救护车持肯定态度。卫生行政主管部门则认为,黑救护车没有合法手续,是严厉打击的对象。

一边是掌声,一边是谴责,人们不禁要问,黑救护车到底该不该存在?

黑救护车包围大医院

4月20日下午,在郑州市区东部某省级医院,一辆车窗上夹着名片的面包车,引起了记者的注意。

走近细看,名片上文字的大意是该车是用来接送各类病人的,无论长短途都拉。名片上显著位置专门提示:车内备有多功能担架、氧气、呼吸机等,根据家属需求派医生、护士出诊。而且,该车宣称24小时服务,并留有"1307373××××"的手机号码。一位知情人士说,这就是黑救护车。

黑救护车分为两类:一类是由五菱、长安、昌河等小型六座面包车改装成的,里面设施简陋,多数只是把后排座位卸掉,放张简易担架。此类黑救护车隐蔽性强,车窗上多贴有黑色太阳膜,咋一看和普通面包车差别不大,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是黑救护车。

另一类黑救护车档次较高,有金杯、金龙、江铃等车型,车顶部装有蓝色警报灯,车身上喷有红十字标志,车窗也没有贴黑色的太阳膜。车内多配有担架、气垫床、氧气瓶和急救箱等。这类黑救护车很具迷惑性,车牌号的后三位多为120。

两类黑救护车停放的位置不一样。低档黑救护车多停在医院附近的背街小巷,高档黑救护车停的位置则很显眼,多在医院院内或大门口。

4月20日下午,郑州某省级医院院内停放的黑救护车有5辆,门口有6辆;附近另一家省级医院的院内有4辆,大门口停有3辆。一位医务工作人员称,有些黑救护车疏通了医院的关系,可以"大大方方"地停在医院院里或大门口。

知情人士透露,在郑州各大医院,徘徊着上百辆黑救护车。

电话采访黑救护车车主,称啥活都干

多数黑救护车的车上没有人,为探究竟,记者以患者家属的名义,拨通了一名张姓车主的电话。

记者:你的救护车是什么牌子的?

张:全新金杯空调车。

记者:车上有什么设备?

张:担架和氧气。

记者:重病人拉不拉?

张:拉。我拉的多数是重病人。有些人在医院治不了,不愿死在医院,就用我的车拉回去。有些病人在医院时已经死了,不愿在郑州火化,我也拉。

记者:我这里有个病人,病有些重,要回新乡,怎么收费?

张:单程计费,一公里4块钱,要护士随车的话,再加200元。途中出现意外尽量抢救,人死了不负责。如果人死在车上,再多加1000元。

这个张姓车主说,他干这行三四年了,有好几辆“救护车”,前两天,还去上海拉了一个去世的患者,挣了两万块钱。

据了解,黑救护车主要拉三种人,一是治愈出院但行动不便的;二是医院治不了,需要转院或回家保守治疗的;三是已经病故的人。

蹲点守候目击交易全过程

黑救护车是如何招揽生意的呢?在某医院走访时,记者目睹了黑救护车车主与患者家属交易的全过程。

4月27日下午,嵩县的张某因癌症在郑州某医院病逝。张某的家属到医院门口找到一辆黑救护车,开始与车主谈价格。

家属:人已死了,咋从医院抬出来啊?

车主:把死者装扮成危重病人,吊一个输液瓶,蒙混出院。

家属:路上不会被查吧?

车主:一般没人查,就是有人查了,有输液瓶,他们也不会多问。

经讨价还价,车主以2400元的价格,拿下了这单“生意”。知情人士透露,黑救护车不会坐等生意上门,除车主自己印制一些名片在医院周围散发外,大部分“生意”是由院内工作人员介绍的。车主跟医生护士搞好关系后,住院部就会留下他们的联系方式。做成一笔生意后,车主会根据生意大小给介绍人10%~20%的提成。

一个车主向记者讲述了“生意”得来的两条途径:医生告诉车主几床要出院,可能会用车,让车主主动联系;如果有家属询问,医护人员会给他一张车主的名片,由家属与车主自己联系。

120急救车不出市,催生黑救护车市场

周某患心脏病,今年4月发病,在郑州某医院重症监护室住了十几天,因治疗效果不佳,医生建议其回家保守治疗。患者家属问医院能否派车,被医院拒绝,理由是:郑州的120急救车不允许出市。

据了解,郑州市所有医院的120急救车,均由郑州市紧急救援中心统一调度指挥,接到调派指令后,才能出车。医院没有急救车调派权,其他城市也是如此。

郑州市急救中心规定,郑州的120急救车不能出市。120急救车上装有GPS卫星定位系统,车辆一旦出市就会被发现。另外,对于需要转入上级医院治疗的患者,医院为规避风险,往往不会派车,而上级医院的救护车又不能出辖区去接病人,这就出现“下级医院不送,上级不接”的怪圈,从而给黑救护车开展业务提供了可乘之机。

120急救车收费高,黑救护车收费低廉

需要120急救车转诊的患者,通过正规渠道,难道就不能完成吗?不是的,据了解,郑州市急救中心开通了长途转诊业务,负责该业务的是该中心下属的特勤大队,可是特勤大队的收费贵得有些离谱。

4月30日,记者拨通了特勤大队的电话。对方称,随车跟有医护人员,病情危重者10元/公里,一般患者6元/公里,而且是双向计费。举例说明,医院距目的地是50公里,费用需按100公里计算,一趟需要600元或1000元。即便如此,当记者询问能否派车时,对方的回答是眼下车不在单位,等回来后才能去医院拉人。

相比之下,黑救护车是单程收费且多为每公里5元,有的甚至更低,而且多数提供24小时服务,随叫随到。

黑救护车运送病人,存在安全隐患

不可否认,黑救护车在给病人带来方便的同时,也存在着安全隐患。曾用过黑救护车的孙先生向记者讲述了他乘坐黑救护车的惊险遭遇。

去年10月,孙先生的母亲来郑州做心脏搭桥手术,术后出院时考虑到母亲身体虚弱,便联系了一辆黑救护车。途中,孙母感到身体不适,需要输液治疗,奇怪的是,随车护士扎了好几针都没扎上,遂作罢。事后孙先生得知,该护士只是某护校一年级的学生。

孙先生母亲的经历,暴露了黑救护车的缺陷:多数黑救护车没有配备急救设施,即使有也多是装装样子,很少使用,甚至无法使用,而且消毒是否合格也很难知晓。随车跟随的医护人员,资质是否齐全,也无从查证。

一位从事急救工作的医生称,黑救护车基本无法对病人进行必要的救治,只有120急救车,在急救方面硬件和软件才有保证,车内拥有监护仪、呼吸机、除颤器、心电图机、吸痰器、急救箱等设备。医生、护士是专业人员,遇险时可以当场实施救治。

如何满足患者的需求,听听专家的建议

李莉,郑大一附院急诊科主任医师,教授,博士生导师。采访中,她向卫生行政部门和医院提了两点建议:

●建议一:强制推行派车“上转制度”目前,患者在下级医院治疗,一旦病情需要用120急救车向上级医院转诊,下级医院为了挽留患者,或不想担负患者途中转送的风险,均会以“医院无车可派”的理由拒绝患者家属。

如果卫生行政部门强制推行派车“上转制度”,即患者需转院时,由下级医院派车、派人往上级医院运送病人。这样做好处很多:一是可以保证患者途中安全,二是随行的医生可以把患者的病情向上级医院的医生汇报,上级医院的医生可迅速掌握患者病情,争取更多的治疗时间。

●建议二:医院开展“康复患者服务车”业务康复出院的患者,特别是做过手术者,身体较为虚弱,怕坐大巴、出租车出意外,怎么办?用120急救车送,有些“大材小用”的感觉,如果医院推出空间较大,躺坐都很舒适,且有简单急救药品和设备的“康复患者服务车”业务,就可解决这一问题。据了解,郑州大学一附院准备开展“康复患者服务车”业务。

李莉说,“康复患者服务车”可适当收费。已经开展此项业务的省外某医院收费的费用标准为:目的地是市区的,收费50元;对于目的地是市区以外的,按实际公里数×5元收费,如需医护人员护送,另加收50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