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绍昆:金针度人从君看(一)

2012-07-14 05:16 楼主
在光泽县山区做油漆,几个月过去了,然而《伤寒论》的学习还是进展得很慢。我想,假如有一个老师给我传道授业,给我解惑指点那该多好啊!于是我一次又一次地想起在光泽县城的蒋老医师,不知道他近况如何?
我多次与海平提起光泽县的蒋老先生,他就问我是怎样认识蒋老先生的。
“那是一九六七年十月,”我回忆起两年前的事,“因为建筑工地的转移,我途经光泽县城。一天,吃了中饭以后,我一个人从新华书店买书出来,看见对面马路旁围着一群人,当我钻进去一看,便看见一位老人家昏倒在地。我听了围观人群的议论,得知老人是一个摆地摊的老中医。也许是‘和尚不亲帽亲’的意识起作用吧,我情不自禁地走近他的身边,蹲在地上为他按脉察色,当时老人已经苏醒,说自己没有大病,只是早晨没有吃早点就出门了,所以血糖低了体能不支而昏倒。我急急忙忙给他找来一点吃的喝的,一会儿他就恢复了。老人中等个子,姓蒋,他说为了这个姓他吃尽了苦头。我自报家门之后,老人便请我到他家做客。我就帮他收拢摆摊的用具,扶着他过了马路,然后一路送他回家。蒋老先生的家就在新华书店的南边弄堂里,弄堂进去不到十五米右边的小院子就是。小院子里面是二间二层,一楼是客厅。我扶着蒋老先生跌跌撞撞地走进客厅,看见客厅里的桌子椅子东倒西歪,空气里弥漫着樟脑的气味,好像刚刚经过一场洗劫。我没有时间陪老人家聊天,就匆匆忙忙地告别了他。”
海平听了我的讲叙以后,半天也没有讲话,过了很久才说:“唉!不知道他老人家身体可好,有机会你应该去看望他一下。”
外面世界的革命运动进行得如火如荼,我们躲在偏僻的山区,信息全无,真的到了‘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状态。一九六九年十一月的一天,海平要我到福建光泽县城关购买一些物品,我感到非常高兴。
当我穿过青苔藤蔓,踏过百年的枯叶,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的时候,抬头看到了深蓝的天空上大朵大朵的白云在悠然地飘着,我一下子感觉到了天地原来是这样地开阔,久久被压抑的心灵一下子得到了放松。我的身心如经大涤,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畅,我奇怪在没有进山之前为什么未能体会到这种感觉。欣欣然下山去,到了县城,把要购买的物品买来以后,我就徜徉在光泽县城的街头巷尾。一边浏览大字报,一边观看闽西城镇的风土人情。形形色色的大字报把街道周围的墙壁贴得水泄不通,红红绿绿的彩纸上写满了最高指示、北京来电、愤怒控诉、造谣可耻等的新闻和谣言。人们似乎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把它们作为一种文化娱乐活动,姑妄言之,姑妄听之。大街小巷到处看到新贴的《打倒新沙皇》之类的标语和横额,而一些写着“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之类的标语已经在墙头的宣传栏上褪色脱落,七零八落地在寒风中向往来的人们不停地絮叨。在这个风云变幻,水袖乱舞的年代,只有男孩子推着满街跑的铁环的撞击声,还依然使人看到生命的欢笑。吃过中饭,我在新华书店走了一圈,也没有买到一本自己喜欢的书。出了新华书店大门,我看见马路对面站立着三三五五的几个人,我突然回忆起两年前初次遇见蒋老先生的那一幕。
(娄莘杉整理)
选自中国中医药出版社<中医人生——一个老中医的经方奇缘>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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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07-14 08:26 2楼
不知您以后有没有再见到蒋老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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