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门备受冷落的学科——老丁说中医(44)

四十四、一门备受冷落的学科

五行学说以唯物辩证法为理论基石,五行本身就是根据矛盾论解读出来的五个功能性的主体,生与克所反映的就是事物间的矛盾关系。如果说阴阳学说是一门关于阴阳二象的矛盾论的话,并且是一门“平面几何学”的话,那么五行学说则是一门立体的矛盾论,是一门“立体几何学”。
令人遗憾的是:在当代科学的平台上,五行学说如今却是一门备受冷落的科学,虽经数千年的传承,到了当代却并未得到应有的开发,甚至连基本的开发都还谈不上。虽然中医学在运用它,但这种运用既十分肤浅,也十分含混,甚至底气不足。说其肤浅,是指中医学仅仅非常机械地套用了金木水火土这五种物质,而没有真正深入运用其原理;说其十分含混,是中医学于朦胧之中把五行理解成了金木水火土这五种物质,所以便遇到了“金如何可以生水”之类的难题;说其底气不足,是因为中医学未能透彻地理解五行学说,所以自己内心底里也多少觉得它有些迷信。这里不妨引述一下某《中医基础理论》教科书上在介绍了各种事物的五行归类结果之后说的一段话——
以上归类解释都是古代流传的一种说法或后人的补充解释,有些也未免有牵强附会之处。但它确可说明五行归类方法,是出自朴素的实践观察,并非臆造。道理虽然浅薄,但确可说明万物是息息相通的,自然界的变化也是有一定规律的。
上述观点在中医理论当中具有一定的代表性,说明中医也只知道五行学说之然,却不知道五行学说之所以然,进而对问题不敢断然。其间的“朴素”一词,可谓用得十分得体,以致于进可攻退可守。不是吗?如果其间存在谬误,那么“我说过它是朴素的嘛!”如果其间揭示了真理,那么“我是肯定它的嘛!”
而事实上,在我们就五行学说作了前述粗线条的分析之后,特别是揭示了其间的“以功能解释功能”这一东方智慧,并且明白了这一东方智慧足可与“以结构解释功能”的西方近现代实证科学之魂分庭抗礼之后,还能说它“朴素”吗?——堪称运用五行学说典范的中医学尚且如此,其他学科当中的运用便可想而知了。
虽然五行学说在古代军事上运用得十分普遍,但传到现代,却早已迷失了其身影,未见有实践方面的真谛传下来。偶尔可以从一些当代军人的文章中提到“五行”,比如邓小平在《悼伯承》一文中就提到——
他判断敌情准确,计划战斗周密,长于出奇制胜,就连敌人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神机妙算。作战指挥上的神机妙算,用伯承的话说,就是首先要靠弄清楚任务、敌情、我情、时间、地形。他把这五个要素比作五行,常说:“五行不定,输得干干净净。” (1)
但可以看出,刘伯承元帅所提到的“五行”,并非真正五行学说中构成生克循环的五行。
相形之下,阴阳学说的命运要比五行学说好得多。这首先得益于阴阳学说是非常直观的“平面几何学”,大量事物的阴阳二象对峙都是被人们日常生活所亲身感受的,比如男女之间的阴阳属性。这种矛盾体因仅仅只有阴阳二象对峙而易于理解和应用,比如人们日常口语当中,阴阳二字出现的概率就比较高。五行学说就不同了,它几乎很少有直观的东西可供人们日常生活中感受,并且构成矛盾体的主体多达五个,矛盾的运作方式也显得错综复杂,理解起来也常常会叫人于不知不觉之中弃“功能”而入“结构”,其理论也似需要空间想象能力的“立体几何学”一般,需要有对具体事物的抽象能力和悟性。即便做学术研究时,阴阳学说的案例可谓俯拾皆是,但五行学说的案例却如凤毛麟角。并且,我们虽然说世界是联系的,是有内在规律的,物质连环套的五个层级内均存在五行生克循环机制,但现成的案例却很少甚至没有。这表明五个层级空间均期待着五行学说的深入。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要强调,五行学说确实是一门凝聚了东方智慧的学说,它所揭示的五行各类以及生克循环机制,是自然法则的反映。五行学说的功能性分类方式,创立了与结构性分类迥然不同的科学思维;其生克机制则孕育了自然关系、生命关系和社会关系,根据阴阳同法原理,这些关系的功能具有同一性。运用该门学问,可助我们建立和完善模糊科学家族的相关学科理论——既然是哲学理论,它的指导意义便不应该只有中医这一学科。即便是中医,在关于五行学说的理解和运用上,也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做。
问题的另一方面,中医学为我们中华民族几千年治病保健的勋业,可以印证五行学说的科学性,可以印证“以功能解释功能”确实是可以经营、值得经营的科学之道。
于是我们说,客观世界应该有大量的认识领域,可以运用“以功能解释功能”的思想方法,构建足以与“以结构解释功能”思想方法分庭抗礼的学科。这些学科将以一个崭新的角度,来为人们解说真理,弥补“以结构解释功能”之缺憾和不足。进一步地,在人类认识世界的成果当中,将会因此而出现大量诸如中医与西医这样二元对峙的学科,它们将以各自的角度为人类指点迷津。
这一说法如果能够成立,那么我们有理由期望有志于探寻真理的人们,潜心于古来的五行学说之中,从事开发性研究,让这棵古老的东方智慧之树,结出累累新果,造福于人类!
文行至此,我们还要再次重述科学史的一大遗憾是:那些居于科学前沿的大物理学家们,可惜都不是中医学家,他们无法从中医学的巨大成功,借鉴到“以功能解释功能”的科学思维模式。与此相应的表述是:自近代以来中国的中医大师,可惜都不是居于科学前沿的大物理学家,要不然,中医学(五行学说)“以功能解释功能”这种成功的思想方法,有可能为科学的进步提供出乎常规的动力。

(1)《邓小平文选》第三卷,第186-187页



(注:“五行各类”部分至此结束,下面将论述“生命同理和物质同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