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看今日之中医,是否就是现代科学之天下?

试看今日之中医,是否就是现代科学之天下?
——再答王锡民先生
龙年新春伊始,在《中华中医药论坛》网上就掀起了一场中医与科学问题之争,即中医科学派与中医非科学派之间展开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辩论,双方你来我往,相互质疑、诘问、批驳,或各自陈述,使之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热帖。可以说,此论战肇始自王世保先生在论坛发出的“‘中医现代化’是渐进废除中医的陷阱”一文,随后就引来了不少的跟帖,笔者亦参与其中。
我认为,这样的辩论是件好事,只要大家是出自于维护中医和促进其健康发展的良好愿望而各抒己见,就应当允许和鼓励。
首先,在此我要感谢王锡民先生对我的“我站在中医非科学派一边”一文的详细回复。拙文引起了他如此的重视,不惜花费笔墨,洋洋洒洒,逐一作答,本人不胜荣幸。这说明了王锡民先生还真把我的文章当回事。
通观其回复的全文,其中有几个关键词,即:科盲、科学、糊涂、帮倒忙、打内战,等。
鄙人真是太糊涂了,简直糊涂至极,已变成了“科盲”,“不具有讨论中医是否科学的能力”,甚至成了所谓的“帮倒忙者”,而且还“给中医头上扣了一个屎盆子”,真是罪莫大焉!
但是,我认为,王锡民先生全文的重心是在阐述所谓“科学”的定义,并再三强调说:“‘科学’已成为‘真理’的代名词”;“科学代表的是正确,”。实际上这就是在“科学”、“真理”与“正确”三者之间划上了一个等号,这是应当纠正的、错误的观点,不能把它强加于人。虽然这种观点有一定的代表性,但那是对科学的盲目崇拜和迷信。王先生不应用“科学”来囊括一切,囊括千万年来人们对自然界和社会(包括人体本身)的所有正确认识,当然其中也包括中医学理论。
你说“科学的正确定义应当是:正确反映客观事物本质及其规律性的知识体系”;又说科学的本质特征是“如实反映客观事物固有规律”。但我认为,要比较“科学”与中医学,最重要的是要看其本质,而不是定义。
“科学”的本质(或目的)是要征服自然,改造自然,这与中医学的本质——效仿自然,顺应自然,与自然相融合,是不相同的。我写的“中医学的本质决不是科学”一文,谈的是本质,不是定义。定义与本质不能混为一谈。
就以你赞赏的“科学”的定义而论,中医学的本质难道是“正确反映客观事物本质及其规律性的知识体系”吗?以“本质”来解释“本质”,显然不通。这个“体系”是中医学本身所固有的、决定其性质、面貌和发展的根本属性吗?如果用所谓“定义”来代替“本质”,这本身就不符合本质的内涵。
你说我“把中医推出科学大门”——对不起,你说错了。中医从来就未入过所谓“科学”之门,何言“推出”?哲学家黎鸣说:“中医中药的确不属于西方意义下那种‘科学’的范畴。令人非常遗憾的是,‘科学’一词久已被人们错误地偷换成了‘完全正确’的代名词。其实,‘科学’的不一定就是正确的,更不要说是‘完全正确’的,尤其当科学涉及人类社会和人类自身,特别是包括人体和人的精神自身的问题时,它的正确性便显然要打上许多折扣。”如果说中医应归属于所谓“科学”,那么西医更应当是“科学”了,然而现代医学中的错误还少吗?它能够代表“正确”,代表“真理”吗?廖育群研究员也说:“西方人自己都没有把西方医学纳入到科学的体系中,而是把医学与科学并列,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把中医学并入科学体系呢?”
诚然,中医研究院已被改名为中医科学院,但是否改了名,中医就“科学”了?就有了“科学”的地位?何况改这个名也不是那些老中医所能够改的,不能由他们来担当改名的责任。
你说“近百年来至今,是现代科学的天下,不科学的东西就会被排斥。”这说得不错,说明科学主义盛行,成了现代社会的主宰〈不论东方或西方〉,把持了话语权、裁判权,中医就在其夹缝中艰难地生存。中医之所以在相当长一段时期内被排斥,盖在于此。然而,现在中医就是要不屈服于现代科学的挤压,保留和拓展自己生存的空间,争得自己应有的一席之地。中医先辈奋力抗争才得以保留,并不是因为中医被承认为科学,而是因为它不容抹煞的历史功绩、现实的确切疗效和广泛而深厚的群众基础。如果说“西医越来越多,中医越来越少”,那是由于错误的政策和体制(包括西医领导中医,西医在朝,中医在野,法规上以西律中,中医教育和临床西化,大多数中医只能在医院而不能自由开业办诊所等)造成的。但是,即使医院里的中医没有了,衰退了,也还有民间中医存在,这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真正的中医大多出在民间,中医历来是在民间生存和发展的。(现在某些外国的中医就是这样,都是个体行医)
你说“树立中医是科学的大旗”就是“阻止”某些人“取消中医的唯一办法”。我看,说的也是梦话,一个“科学大旗”有那么强大的威力么?即使“树立”了这面旗,也只能使中医加速被同化,异化,最终变质而消亡。但那不是被“取消”,而是自掘坟墓。
你说如果“崇尚西医打击中医的科学派掌权,取消中医并不是很难的事”,这个话你算说对了一半,不过这些人恐怕不是你所说的何祚庥、方舟子等人,而属于“科学派”倒是有可能的。但是我坚信,中医不是谁想取消就取消得了的。祝世讷教授说:中医“从根本上消亡是不可能的,但学术可能被异化,发展可能走弯路,甚至在相当长的时间被压制、埋没….中医理论只要正确地反映着健康与疾病的客观规律,必将是‘万岁’的”。
你说得真有些吓人:“刀放在脖子上还浑然不觉。”我倒要请问:是谁把刀放在了中医的脖子上?谁有这样的胆量与能量?
你口口声声说“必须从现代科学原理上说清治病的道理”,但可惜现代科学又不大争气,也许它再过100年也仍然说不清。祝世讷先生说得好:“中医学在几千年临床实践中所接触和认识到的许多复杂现象和深层次规律,不但超出了西医学的视野,也超出了现代科学的已有视野。中医学‘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问题,在西医学和现代科学却是‘未知其然也不知其所以然|’。”你那么在乎西医承认中医的疗效,那么在乎看西医的脸色,那么在乎谁把中药变成了西药且获了大奖,当了什么院士——难道中医人就那么没有骨气,没有自尊么?“力倡中医是科学”不仅不能挽救中医,壮大中医,相反却只能使中医迷失自我。几十年来中医教育和中医临床的实际效果已经证实了这点。中医大学那么多博士、硕士,他们所从事的现代科学的实验,提高了多少中医的地位和临床疗效?这些“科学实验”对中医特色的淡化还显得不够吗?
你说“笔者研究中医理论近30年,目前已经找到了中医元精、元气、阴阳、经络、气血等概念的物质基础,初步证明了中医理论的重大科学价值”。好生了得!这是多么重大的发现和贡献!“找到了”物质基础又如何?中医理论的价值何须你来证明?何况你用的方法和原理仍不过是西医那一套,即以有形的实体为对象和所谓“结构决定功能”一类。
看来,王锡民先生还不是一个彻底的中医理论的信奉者,他还是更相信或寄希望于现代科学理论,认为只有后者才能“说明中医治病原理”。因而他要求中医理论与之“接轨”,说“这样中医理论就不会被排斥了”。这是多么天真的想法,多么“聪明”的主张。
总之,王锡民先生能弃西(医)从中(医),这一点值得肯定和赞扬,但你的许多言论,我实在不敢苟同。昆文愚鲁,既“没有长远的规划和战略眼光”,也“不懂适者生存”,所以说了一些让王锡民先生“笑话”的话,也写了一些不合时宜的文章。但即使这些属于“幼稚的外行话”,而如果能把它说出来引起中医人的关注、思考与争鸣,也未尝不是一件有意义的事。
有人曾经说过,当一门学科的学者们关注到这门学科的发展模式和方向问题时,这门学科就遭遇到了危机。而我则要说,目前国内中医的生存和发展正处于这种状态,这样说并不是空穴来风或危言耸听。
——试看今日之中医,是否就是“现代科学”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