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述柯琴先生的六经纵横论

2009-08-08 14:32 楼主
摘要:《伤寒来苏集》为清代名医柯琴先生所着。所立“六经地面学说”为书中之明训,故世人皆知。而于“六经纵横学说”乃著作中之隐旨,故世人少知。今挖掘采摘,勒以成章,供研究歧黄之学,讨仲景之术者玩味。尾后评叙纵横之意。

关键词:柯琴 纵论 横论 六经纵横论

柯琴,字韵伯,号似峰,浙江慈溪人也。为晚清名医,其著述如同其名:琴声雅,尤如阳春白雪;韵味足,似同诗风雅颂;象巅峰,为古今注疏家中上乘之高论。是书又有醒世之能,使后人治伤寒,朱紫不混,鱼目不珍,故名之为《伤寒来苏集》。通阅全书,我们可以看到柯氏是一位继承仲景遗志,发扬仲景学理论的楷模。他除了创制“六经地面学说”,“六经兵法学说”之外,而于“六经纵横学说”之隐旨,尚未掘取。余稍见此中微理,乃鼓念起笔,略陈管见,使先生高论,得以出潜离隐,使圣人学理,得以离照昌明。

1、六经纵横论

柯琴先生应用纵横的方法把六经及六经中的每一经按着表、枢、里三个层次和上、中、下三个部位,并作以方测证的方法来对六经理论加以研究和阐述的又一学说。虽然这种思潮还显得比较粗浅稚幼,理论上还在着缺陷与不足,但是它给我们在探讨仲景学说,研究六经规律的过程中提供了思路,开阔了视野。使中医辨证论治规律朝着全面的、系统的综合的、纵深的层次方向发展。

在太阳方面

发汗是横法。麻黄解其表层,青龙利其枢层,桂枝发在里层。利水是纵法,水在上焦,用青龙使其云兴雨施而下行。水在中焦,用十枣汤“攻水邪尚留结于中”者。水气在下焦,用桂枝去桂加苓术使其膀胱水去也。进而究之,设大、小陷胸丸,以理上焦。埋五种泻心之方来泻中焦。下伏抵当汤、丸,桃核承气汤攻治下焦。故“发汗利水,是治太阳两大法门。发汗分形层之次第,利水定三焦之高下,皆所以化太阳之气也。……麻黄汗在皮肤(表)……桂枝汗在经络(里)……”。“制小青龙以两解表里之邪,复立加减法,或然之证,此太阳枢机之剂”。“其治水有三法……水气在上焦,在上者,汗而发之,小青龙……是也,……水气在中焦,中满者,泻之于内,十枣汤是也,……水气在下焦,在下者,引而竭之,桂枝去桂加苓术是也”。

在阳明方面

柯氏以心胸为表上,以胃为中枢,以腹部里下的划分方法。从而,在论述阳明经方面,造成了纵横混谈,重纵轻横,重府轻经的错误论点。

余曰:邪在表层,用葛根汤发之。是方也,麻黄之药,桂枝小汤用以断前,使太阳邪气不得入阳明之地;设葛根以卫其阳明,抵太阳所传之邪于阳明门外。此汤虽列于太阳经中,但实为阳明表层之剂。正如清代医家吴谦在论及阳明表证病脉时所云:“葛根浮长表阳明,缘缘面赤额头疼,发热恶寒而无汗,目痛鼻干卧不宁。”

邪在枢层,则内外游溢。外可见发热、汗出、不恶寒、反恶热、身重之表证。内可见咽燥、口苦、腹满而喘之里候。因邪不在表,故不可发汗。若发汗则燥,心愦愦而谵语。邪不在里,故不可下,下之则胃中空虚,客气动膈,心中懊恼。邪已非寒,故不可烧针。针之则心怵惕,烦燥不得眠。汗、下、温针,在此所禁,惟有和之一法能解阳明枢证。治之者,用栀子豉汤和之。

若夫栀子豉汤一方,为阳明和剂,是吾之管见。为阳明吐剂,是众家大观。是和方、是吐剂否?余粗论与右:研栀子豉汤之方剂,在于究淡豆豉之药理。知其造豉之工艺,才可评吐剂之邪说。世人注此方,只知在栀子、豆豉中旋转,不知在青蒿、桑叶中深谈。造豉者,先覆以青蒿,得少阳春生之气以升发之;后盖以桑叶,止少阴冬藏之气收藏之。青蒿升发邪外出,桑叶入里药达内。栀子色赤,入心而治烦。黑豆色黑,入肾而除燥。《别录》言豉,有除烦燥满闷之功。《纲目》论豉,能解下气调中之能。栀子豉汤之不吐,是栀子豉之不涌。考历代本草,言豆豉无涌越之功。察近代中药,设豆豉在解表药中,而瓜蒂散中用豉,是吐在瓜蒂不是吐在豆豉。豆豉下气,是操纵瓜蒂不可过涌。香豉调中是借谷气以护胃气。豆豉有升降出入之功,栀子有表里皆通之能,因阳明表里皆热,故用栀子豉汤以和之。

阳明里层,是邪入经内,比葛根、栀豉又深一层。故所现热、渴、汗出、脉洪之证,皆以“大”字冠之。用白虎汤以清阳明之里热。

柯氏论白虎汤,是阳明中清之剂;论栀子豉汤,是阳明涌泄之和剂者非。夫白虎清里,是清阳明之经里,非清阳明之胃里。栀豉是和剂,乃调和阳明之枢剂,非为涌吐之表剂。

阳明纵法,是上越、中调、下夺,乃治阳明三大法门。解其上焦用越法,用瓜蒂散吐之而愈。清其中焦用调法,调胃承气汤治之而愈。攻其下焦用夺法,大、小承气汤治之而愈。柯氏指出:“胃府主谷,为阳明之里,三承气汤为阳明谷道之下药……大肠、小肠皆属于胃,胃家实则二肠俱实矣;若三分之,则调胃承气,胃家之下药;小承气,小肠之下药;大承气,大肠下药”。

在少阳方面

小柴胡汤即为六经枢层而设,又为少阳枢层而投。故柴胡汤为少阳正宗之枢剂。少阳表层,用柴胡加桂枝汤以治之;少阳里层,布柴胡加芒硝、加龙骨、是投少阳之里剂。少阳枢层,用小柴胡汤和解而治之。故柯氏在《六经正义》里说:“邪入少阳地位……轻者入腠里,重者入募原,尤重入脾胃。小柴胡腠理之剂 也;大柴胡募原之剂也,小建中、半夏泻心、黄芩、黄连四汤,少阳之脾剂也。柴胡加芒硝加龙牡二方,少阳之胃剂也。如太阳少阳有合、并病……用柴胡桂枝汤是两路分击之师也”。少阳为游部,其气游行于三焦,一剂小柴胡汤可以通治上中下三焦之病。上焦可祛口苦、咽干、目眩、胸满烦、心烦悸、咳渴喜呕。中焦可理腹满、胁下痞硬。下焦可治妇人热入血室、小便不利。故柯氏在他的〈〈伤寒论翼·制方大法》中指出:“小柴胡……实以理三焦之气,所以称枢机之剂。如胸满、胸中烦、心烦、心下悸、咳、渴、喜呕是上焦之机也。小便不利,是下焦失决渎之任也”。

在太阴方面

表层借桂枝可解,里层转四逆而安,太阴枢层,是汗后腹胀满证,用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和之。是方也,为柴胡汤加减之方。去柴胡易厚朴,实为太阴所设之枢剂。后人不知此理,妄说为脾虚之证,不知枢机之地,虚实互见。故设厚朴之君,直入太阴之处,加半夏生姜,以祛 其实,入人参甘草,以补其虚矣。正如柯氏曰:“太阴为开,故太阴亦能中风。则即有可汗症,若见四肢烦痛之表,而脉浮者,始可与桂枝汤发汗……下利清谷,是为中寒,当用四逆汤急救其里……汗而腹胀满,故更制厚朴生姜甘草半夏人参汤以解之”。解之者,乃和解之义也。太阴之为病,在上焦则腹满而吐,食不下。在中焦,上下交乱,中州无主必胸中结硬。在下焦,则自利益甚,时腹自痛。上、中、下三焦之疾,实为中焦失衡而成,故用理中丸加减而治之。所以“太阴病,以吐利腹满为提纲,是遍及三焦矣。然吐虽属上,而收腹满。利虽属下,而由于腹满。皆因中焦不治以致之也,……一理中而满、痛、吐、利诸症悉平矣”。

在少阴方面

麻黄附子细辛汤和麻黄附子甘草汤证是为少阴表层而设。不过,前者是表层峻剂,后者是表层缓剂。“少阴制麻附细辛方,犹太阳之麻黄汤,是急汗之峻剂。制麻附甘草汤,犹太阳之桂枝汤,是缓汗之和剂”。阳经之中少阳为阳枢。阴经之中,少阴为阴枢。调阳经有小柴胡汤,和阴经有四逆散。二方乃枢中之枢剂。诚如《退思集类方歌注》云:“小柴胡汤,少阳枢机之剂也;四逆散,少阴枢机之剂也。……少阴为三阴之枢,犹少阳为三阳之枢也。此四逆散与小柴胡制方之义略同,特以枢有阴阳之异。故用药亦分气血之殊,而其辅正逐邪和解表里,则两方如一方也。盖彼用黄芩泄肺热,恐土胜水也。彼用人参补脾气,恐少阳之邪,传入于太阴也;此用芍药益肝阴,恐少阴之邪,传入于厥阴也。而枢机之病,必以和解,故柴胡、甘草,在所不易矣”。少阴里证,用附子汤为里加薪,是扶正以祛邪,“此大温大补之方,乃正治伤寒之药,为少阴固本御邪之剂也”。设四逆汤逼寒外出,是祛 邪以扶正,此是“阴邪猖獗,真阴不归”所致。邪入少阴,有寒化、热化之别。寒在上焦,“干呕、吐涎沫、头痛者,吴茱萸汤主之”。寒入中焦,借理中丸以温之。寒在下焦,旱陆为患设桃花,水道得疾动真武。热在上焦,咽痛生疮者,有甘草、桔梗、苦酒汤。热在中焦,心烦不得卧,黄连阿胶汤主之。热在下焦,小便不利者,猪苓汤主之。柯氏虽无明训,来苏隐旨以明。

在厥阴方面

当归四逆汤是厥阴表证之方。因“手足厥冷,脉微欲绝,是厥阴伤寒之外证。当归四逆,是厥阴伤寒之表药”。而寒热胜复,则映出阴阳之盛衰,邪正之进退,这便是厥阴枢证。“从阴则先厥后热,从阳则先热后厥,或阳进而热多厥 少,或阳退而热少厥多,或阴阳合而厥与热相应也”。治之者,当神而明之,调其阴阳而愈。厥阴里疾,便是下利,视其脉证,或用乌梅丸之酸收,或用白头翁之清燥。“厥阴之地,相火游行之区也,其本气则为少火。若风寒燥湿之邪一入其境,悉化为热,即是壮火。其少火为一身之生机,而壮火为心腹之大患。且其地面通达三焦,邪犯上焦,则气上撞心,心中疼热,消渴口烂,咽痛喉痹。逼入中焦,即手足厥冷,脉微欲绝,饥不欲食,食即吐蛔。移祸下焦,则热利下重,或便脓血,为害非浅,犹跋扈之师矣。仲景制乌梅丸方,寒热并用,攻补兼施,通理气血,调和三焦,为平治厥阴之主方,犹总督内地之大帅也”。

2、一些探讨

通过对六经纵横论的阐述,在学术上我们又可以阐明以下几个方面的理论问题:

(1)挖掘出《伤寒论》六经辨证中的层次性和定位性

六经纵横论系统是按着表、枢、里三层;上、中、下三部的三维思想来揭示出六经辨证论治的共性规律。从纵横的角度出发,去探知邪在何经,疾在何层,病居何位,从而在辨证论治的过程中使层次分明,部位准确。它补充了六经辨证层次、部位的分辨不足,丰富了六经辨证的思想内容,发展了六经辨证的理论体系。开创出一个六经辨证的崭新局面,并为实现新的(寒温统一)辨证论治理论体系的形成提供了科学的知识体系。

(2)阐发出伤寒与温病纵横辨证系统中主次关系的问题

伤寒之六经辨证是横,温病之三焦辨证为纵。正如吴鞠通所云:“《伤寒论》六经由表入里,由浅入深,须横看;本论论三焦,由上及下……须竖看”。任应秋教授在《中医各家学说》中更进一步的指出:“六经三焦,一从横看,一从纵看,一纵一横,互为对峙,则使温病辨证完全脱离伤寒旧法,成为一个独立的体系”。这只是从伤寒与温病的对立观点来阐述二者之间的区别。如果从联系的观点来阐明伤寒与温病之间的关系,温故一下《温病条辨》,从中就可以看出温邪在太阳,同用桂枝;进阳明,经用白虎,腑用承气,居少阳,共投大、小柴胡;入太阴,设四逆、理中之辈;少阴之热化,用黄连阿胶之方;少阴之寒化,用通脉、白通之剂;终其厥阴,则共享乌梅丸。由此可见,纵横之理始终贯穿于伤寒、温病之中。只不过伤寒以横论为主,以纵论为辅;温病以纵论为主,以横论为辅罢了。

(3)推导出“三焦辨证”在形成与发展过程中的整个清晰过程

六经纵横论的确立,使我们可以得出这们的结论。即“三焦辨证”的理论在其形成与发展的过程中,是隐于仲景之原著,掘于柯琴之伤寒,明于吴瑭理温病。

柯琴、吴瑭均为清代名医。柯氏生于清代康熙雍正(公元1662~1735年)间,吴氏生于清代干隆嘉庆(公元1736~1820年)间。柯氏在公元1735年逝世,而吴氏在公元1736出生,从而可以看出,柯琴为先师,吴瑭为后者。交待一下这个问题是在于说明学说的继承性。柯琴、吴瑭他们均为同省之人,皆在江苏。只不过前者安于江苏常熟,后者居其江苏淮阴,吴氏生长在这样的区域环境里,这位伤寒大家对它是不无影响的。吴氏曾中肯的评叙到:“至慈溪柯韵伯注伤寒,论着《来苏集》,聪明才辨,不无发明,可供采择”。由此可见,“三焦辨证”是隐于仲景的〈〈伤寒论》中,用于吴瑭的《温病条辨》里。但是,能够挖掘隐旨,公诸于世,承先启后起桥梁作用者,这样伟大的贡献就应当归功于慈溪柯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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